“大宝”,是我的舍友李元彪的昵称。和他千里迢迢从家里背来的电吉他一样,这个昵称,也是他从家里带来的。大宝家里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赶上他打游戏,所以他总是免提接听。总听着那边的老太太一口一个大宝叫得亲切,我们就也跟着叫起了大宝。
大宝自恃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他大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读书多,我不骗你。”可后来证明,他大多数的话不是随口杜撰,就是信口雌黄。出于理工男求真务实的精神,我和其他朋友们一次次地查书查手机,才终于很少被博学的大宝欺骗。他倒也不会骗我们别的什么,大多数时候,他大概只想骗取我们的崇拜。比如我们看一部电影,比如出现了一支枪。那么他就会挠挠头,迅速地搬弄出这支枪,在他的想象中的名称和口径。
“哇擦,是毛瑟!嗯?不对,是日产南部!不对!就是毛瑟,嗯,口径是5毫米?好像是的!”
大宝的电吉他,在大一上学期,他的笔记本电脑还未入宫的时候还算得宠。大宝经常在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献宝似的附带着弹奏一段给家里人听。尽管他大多数弹奏的都是那一首曲子,但他还是和他的姥姥美其名曰“姥姥,我又学会了一首新曲子~”。
大宝自从买了电脑之后,就忘记了他的电吉他,任它在柜子里吃灰。在大二有一次停电了,他拿出来弹了弹,后来索性停电了也不再拿出来。我曾和他开玩笑说“赶紧趁着新,把电吉他卖了,就说九九新,准有人信。”
尽管他忘记了他的电吉他,可他大概没有忘记自己“准音乐家”的身份。大宝走在哪里,总是能听到一首“这首曲子的旋律我很熟悉”的歌曲或者纯音乐。这,已是他收敛之下的话语。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会索性直接脱口而出一些人名,安排为这些曲目的作者。
大宝大一入学时,还称不上胖,一米七五的个子,大概一百四十的体重。而后来,可能是因为他每天很少出门,甚至很少下吊床的原因,他不仅仅有了近二百斤的体重,还仍然明显呈着越来越胖的趋势。大宝不这么想,每次有人说他胖了,他就做几个把式,炫耀的说“我这是壮,懂么?”开始我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真觉得自己是壮。
大宝不知怎么地有一次心血来潮,刷了寝室的厕所,这可不得了。“呵呵,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这么懒,厕所我不刷就没人刷。”且不说我们寝室的厕所是我们四个人轮着刷的,绝不是他一人私活。说到懒,我窃以为,如果整个北区的宿舍搞一个懒惰大赛,大宝不说夺冠,那估摸着也能杀入四强。朋友们去市区玩,大宝一般是会婉拒的。大宝一般都是下午起床,如果说第一件事是下床,那第二件事就是上吊床。吃饭也是叫那种送到宿舍里的外卖,我曾不无恶毒地怀疑,如果他一个人住在宿舍里,会不会连上厕所也在床上用容器解决。
大宝自觉自己是一个正派的人,这点我多少有一点同意。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若是想要不正派,要坏,那么多少要有一些头脑或技巧。大宝和“坏”搭边的技巧都显得很生硬不自然,不自然的谄媚,不自然的圆滑,不自然的人身攻击。所以你永远不会觉得他坏,只会觉得他很多时候让人觉得尴尬。
但要是说大宝正派,那我多少又有些不同意。他自称自己是一个恋女童者,嘴里总是说一些诸如“幼女,奶子,侍奉,三年起步,萝莉控”之类让人听不太懂,又多少懂一点的话。我当然知道这是一些他们圈子里面流行的玩笑,不过我很难接受。可能大宝很少了解那些侵害幼女的新闻吧?至今他仍然沉浸其中,他的网名还是“叔是萝莉控”。
大宝喜欢埋怨,小到游戏,大到政府。以游戏为例,不是这个队友没有支援他,就是那个队友没有好好玩。后来他甚至埋怨游戏机制和各种判定,“怎么可能么!明明打中了!”……
大宝打游戏时抱怨连天,我们早已习惯,可他对我们的抱怨,总是会让我们措手不及。有一次他接他姥姥的电话,照旧还是免提接听。
“大宝,嗓子不舒服么?是不是感冒了?”
“嗯,有点。”
“啊呀,是不是天天吹空调吹的。”
“没办法,我们宿舍有人热啊~”
听到这里,我们几个舍友都有些摸不到头脑,照说有人热的话,那肯定就是大宝他自己。每次到寝室里,他就把自己脱个精光,只留一条内裤和一双黑色袜子(其实我很好奇他为什么总留着袜子)而且我们宿舍也没有人纠结于空调的开关,谁热谁开,谁冷谁关,都是很随便的。这无中生有的一句抱怨,让我们很失望。自此大宝说的什么话,我们都不大敢相信,唯恐因为自己年轻读书少而被机灵的大宝欺骗了。
和大宝吵架或者辩论,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如果如钱钟书先生所说——“骂人是一场公道的竞赛”,那么和大宝的竞赛,一定不是公平的而是奇怪的。因为他是一个奇怪的选手,比如枪声一响,其他选手飞奔出起跑线,那么他可能就会往后跑。又或者,其他选手正跑着,大宝突然趴在地上,大声喊到“宝宝跌倒了!要有人扶才能起来!”
总之我和大宝或吵架或辩论,终究还是自讨没趣。后来我便不敢再自讨无趣,大宝在空间里发动态骂我和另一个舍友,我们也唯有相视一笑。
可能人宝殊途,最后大宝决定搬出寝室。可就算是搬寝,大宝也让我们感觉很尴尬。大宝前前后后搬了四五天,一天搬几个纸箱,然后就躺在吊床上开始打游戏。晚上照常洗澡睡觉,第二天再是如此。直到他扯下吊床那天,我才明确知道,大宝是真的离开我了。
由于我们宿舍的水表电表有问题,我们宿舍有一些水电费需要补交。大宝还离开时,我们宿舍的水电还没用完,大宝回来和我们算账。大宝正意以他自己吃一些亏而收场,语气中颇有不爽。
我不想占他便宜,急忙地说:
“元彪,你算是多少,那就是多少就好。不要你自己吃亏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赶紧离你们寝室远点!” 大宝的思维又一次跑出了跑道,恨恨地撂下一句有些文不对题,又莫名其妙的话就唰地闪走了。
我实在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又有些尴尬。只苦笑着想起一句不知在哪记住的一句——花有百样红,人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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