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游记之一：春日大社与奈良公园

日本游记之一：春日大社与奈良公园

        前晚抵达日本大阪，夜里十点多钟，空气冷得很。外高加索和贝加尔湖的寒冷气流，并没有因为春节和立春的到来眷顾这个城市。

        车行匆匆，入驻的酒店Imazato Crystal Hotel在近畿日本铁道大阪线附近，新今里一丁目。酒店小而精致，恰到好处地体现了日本的酒店文化，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进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整个城市已经酣眠，天上彤云密布，月亮躲在云层的背后，只在天际撒下一片氤氲的亮色。我独自出门，沿着寂静的街去寻找便利店买火机，路上只碰见三个中年男人，毛呢大衣，系着围巾，脚下穿着皮鞋，其中一人手里拎着公文包，另二位都是斜挂着包。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刚从居酒屋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脚步也还没有趔趄，似乎还没到酒兴酣畅淋漓之际便戛然而止，所以都镇静得很。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处其中一位挥手告别，拐向另一条巷子，而另两位略一鞠躬之后继续往前走。我目送着他们离开，心里想着他们可能说的话，无非就是工作的烦恼与疲惫，抑或欢乐与热闹，但在寂静的夜里，三个朋友的酒约，还是让人有点落寞。

        初到日本的第一晚，再无别事，夜里无梦，鼾声正浓，梦里没有樱花盛开，鼾声里倒有着局促下的舒适。

        第二天送过早餐之后，我们便乘车前往奈良和京都。

        这两座城市大概算是古迹保存最多和最好的城市了，当然我们还得感谢梁思成。在那个战火纷飞、复仇的火焰四射的时候，能够保住这么多的唐风和韵，的确是至伟神功。我们可以感知文化的魅力，也知道战争之下追求和平的力量既有对抗也有包容隐忍，从某种角度来说，文化不只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而应该是全人类的。正如巴米扬大佛被轰炸得面目全非的时候，全世界的人除了塔利班，都是一样的哀痛。

        奈良古语称之为大和，小唐导游介绍说日语的撒呦娜拉是再见的意思，其中的娜拉就是奈良。奈良作为古老的文化城市，拥有众多的古寺神社和历史文物，享有“社寺之都”的称号，被日本国民视为“精神故乡”，我们要来看的就是春日大社。

        春日大社与伊势神宫、石清水八幡宫一起被称为日本的三大神社，是当年藤原氏为了守护平城京及祈祷国家繁荣而建造，由于武翁槌命乘鹿而来的传说，当地把鹿当作神的使者。春日大社所在的山被称为春日山，其后也是一座草坪山，叫做若草山。山的起伏都不大，被深绿色的草坪覆盖，远看像一个个披了绿蓑衣的矮胖子，道路两旁长满了高大且古老的杉树，硕大的神鸟—乌鸦时而在树缝间掠过，发出的哇哇声貌似人语。鹿约有百千只，不知道种属，大概是麋鹿吧，只知道与梅花鹿不同，个头不高，屁股后面一撮白毛儿，身上没有梅花的纹理。鹿不怕人，甚至当游客拿起专门投食用的鹿煎饼的时候，他们会从四面八方循味儿而至，如果没捞到实惠就会拿湿漉漉的鼻子拱人，以至于四面八方不时地传来女游客受到惊吓之后嗷嗷的吼叫。但当游人在鹿面前双手一摊，表示空空如也的时候，鹿便立即转身一哄而散，不再流连你的身边了。神山神社神鹿神鸟，其实我倒觉得最神的地方就是都和人平等相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和谐的第一步吧，但也是关键的一步。峨眉山的猴子，意大利的鸽子，印度的神牛，人们之所以会觉得与众不同，关键就是这些动物不怕人，动物不怕人，人们便说其有了灵性，但往前溯源，动物原本与人共同享有这个世界，正是人的种种恶行，才让其内心有了恐惧吧，这么说来，其实所谓的神，都不过是世界的原生态。

        如此说来，人眼中的神人，都是超乎常人的，人眼中的神兽，都是近乎于人的，人恰在神与兽之间，往前走，光芒万丈，往后退，兽性十足。也许当年的一些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而即使那个时候，我哈腰之类的敬语依旧存在，所以不能单以言谈举止话文明，此处就不多谈了，个人如此，国亦如此。

        奈良城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所谓的神社在游客眼里不过是美丽的建筑，所谓的神鹿在游客眼里不过是150日元买来煎饼投食的可爱的生灵，庄严和神圣是在大和民族心里的，换到普通游客身上，便只是旅行的风景。

        这也正常。所有的神都必须在信众面前才显其神灵与伟大，若在其他人看来，倒是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没有谁是全人类的救世主，神若知此，也该羞赧脸红了吧。至于那些被称为神或视之为神的人物，在当局者眼里都是值得膜拜的人物，可是在局外人眼里呢？又有多少局内人也拿着游客心理去看待这一种伟岸和高大来，那种荒谬感可能就会更加强烈。

        中午时分离开奈良，此时诸神已去，唯留山野平旷，古木参天，后头望去，鹿也止步很久了。

        再见，奈良！萨扬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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