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忘不了那个烧掉的偏屋。
对于田家寨老屋的印象,我已很模糊了,还能记得的,是那个有我肚子高的门槛、和伯伯家相距仅一脚的侧门以及跟老爹老妈一起睡觉的卧室,神龛也还稍稍有些印象,至于火炉,连同那几块围火炉的大理石一起,一点儿印象也没了,若真要说有,便是那个挂电灯的角落,因为那个晚上灯坏了,老爹站在板凳上,用打火机把电线烧掉,徒手去修。
老屋的其他地方,是真没一点记忆了。哦不,还记得门外的木板墙壁,我可是在那里吃过好几回光饭——没有我喜欢吃的菜,就吃白米饭也很香。
对屋外的庭院,也没什么印象了,现在记得最多的,便是站在大门口,望着公公从田间来来回回的身影。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出门一趟,而来回的路线,必定经过那块田。
如果不是外公送的那块大匾上面有时间,我恐怕早就忘了我们是从哪一年搬去彭家寨的了。对新房子怎能没有印象?我记得那里的一草一木,更熟悉那里每一个角落,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深深刻在了我心底。
我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学会做饭的!那时还没满7岁,老爹老妈他们在挖土和搬砖的时候,我在隔壁的爷爷家,开始一个人捣鼓午饭了。
“我给你们煮中饭。”我还记得那时我对老爹老妈说,结果他们回答:“没要你搞,你搞不好。”
我想着,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后,还要自己来做饭,那多累啊?于是乎,我开始不听话的洗米、放水、架锅,水开了,但我舀不了米汤。噫,从来没弄过,不知道舀多少出去、舀到什么程度比较好,好像那个时候的我也还拿不到瓢,没那么高。于是我站在门口向工地大喊:“爹妈,逼(舀)米汤,逼米汤。”
老爹赶过来后,一身汗水,发现我已经给饭做成这个样了,说了些什么,我忘了,反正没有骂我,好像还挺欣慰似的。也对,他怎么会骂那个愿意主动为他们分担的大儿子呢?
那个新房子,是我和我老爹老妈一起用双手修建的啊!
在用泥砖堆砌的房子旁边,老爹和公公他们还捣鼓了一个厨房,说是偏屋,用木头搭起来的,就是农村那种小木屋。在那里,我们一家人吃,一家人喝,冬天一起烤火,夏天一起吃油茶,干活儿回来,下面、做饭都是在那儿……
可后来偏屋被毁了,被一把火给烧了。
那一年我初二,当时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可我上高中后,尤其是老爹过世后,每当回去看见那些还剩下的屋脊,还有下面已经生草的炉灶,心里就憋得慌。
我已经记不起自己回忆那个偏屋多少次了,也忘了对那个偏屋有多少次惋惜了,至于那个偏屋出现在我梦中的次数,我也更是记不清了。
自老爹过世后,门外的那个燕子窝,也不知被哪个调皮的孩子在什么时候戳了去,本来年年都来的燕子,从我老爹过世的次年开始,便再也不曾来了。
家没了,成员聚不齐了,还来什么呢?
我们倒是每一年都回家过年,可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觉得,缺了些什么。
有这个感觉的不止我,老妈和弟弟妹妹也是。所以去年过年回家,火都没烧一把,只是在外公家里聚了聚后,拿些菜品回家祭祖罢了。
我早已离家远行,今年弟弟妹妹,也各自求学在外,家里只剩母亲一人。她时常在群里发消息,总想对我们三兄妹说些什么。我知道,她挂念着我们。而我们,也终究还会回家,就像风筝,即使飞得再高再远,不也是还有一根线牵着的吗?如果失去了这根线,那么风筝,也就落了。
——火石
庚子年九月十七(2020.11.02)
于贵州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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