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祝鱼
楔子
入春,乌山海棠次第开放,唐影阁前鸟雀成群,啼声绕梁。山下清河边,有妇人捣衣,轻风吹衣,捣声阵阵。
袁府大夫人令丫鬟凌儿候在原地,独自上前询问妇人求缘庙在何处。
妇人起身,稍稍理了理衣裳,指着山路,同她说:“沿此山路前行,不远处有一座唐影阁,阁后有岔路,走左边那条路,估摸着不及两刻便可到达求缘庙。”
这妇人唇红齿白,皓眸如星,额间画着一朵海棠,面颊上施了些脂粉,身上则着了一件青色素衣,沁出幽幽清香,全然不像是捣衣之人。但既已知路,何况与这位妇人也仅是萍水相逢,袁家大夫人便没有多问,转身唤来凌儿,令她赠妇人些许梅子酒,以谢妇人指路之恩。
“夫人,这梅子酒是今早在市集上买的,赠予您一些,还望您不嫌弃,”袁家大夫人说。凌儿递出梅子酒,妇人丝毫也不客气,拿来将梅子酒搁置在装衣的木盆旁,蹲下身后继续捣衣。
袁家大夫人转身赶路,凌儿跟在后头,向乌山走去。
路经唐影阁,阁中有人饮酒作诗,甚有雅兴。大夫人看了看,惟见两位男子气质脱俗,非同一般。凌儿驻足,竟望得出神。飘飘长发,剑眉挺鼻,面容清朗,笑容可掬,凌儿年过及笄,头次看见此等好看的男子,难免心生倾慕。
大夫人察觉后拍了拍凌儿,凌儿回神,羞得低下头去。大夫人摇摇头,笑着说:“凌儿,我们要尽快赶到求缘庙,你若再不回神,我便要把你丢在这儿,自己一人前去求缘庙了。”
凌儿实在羞愧难当,不知如何是好,多亏大夫人没有继续取笑,否则就要掩面而泣了!
绕过唐影阁便是岔路,大夫人和凌儿依妇人所言,走了左边的路。路中又遇见一只石鸟,此石鸟立在道路中间,作展翅将飞之状,一双眼睛迥然若真,脖子上挂着一环玉佩,虽不是上等的玉料,但样式却极其精美。玉佩的中央雕着一只凤凰,凤凰的周围围着一圈衔花的鸟,除这些之外,玉佩上还有许多孔隙。
大夫人甚是欢喜,但此物无主,无处可求。凌儿看出了大夫人的心思,说要去方便。走了不远后,编造了一个刚才方便时落下东西的理由,回去偷偷用丝绢将玉佩包裹着藏在身上。凌儿知道如果此时给大夫人,大夫人必然会令她放回去,所以打算等回到袁府后再把玉佩给大夫人。
路上,凌儿一想,觉得自己愚笨得很,上山取了来,下山时大夫人发现石鸟脖子上玉佩失踪了难免会疑心自己,到时可如何是好?怪不得自己说落下东西要去取时,大夫人什么也没有说。于是,凌儿一路上提心吊胆,又因自己愚笨而羞赧。
果真,两刻不到,便到了求缘庙。
求缘庙里有一株活了上百年的大树,树干粗壮,枝桠分明,绿叶成荫,上面挂着许多前来求缘者扔的红布条。
庙里的僧徒出来迎接大夫人,大夫人上前去,与僧徒说:“小师父可否带我前去见见住持?”
僧徒点头,说:“夫人,这边请。”
走进寺庙里头,住持正在诵经,僧徒让大夫人在旁稍加等候,说师父待会儿便会诵经结束,随后自己一人去了外面。
住持诵完经后,请大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此时,方才出去的僧徒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茶壶,往茶盏里沏上茶。
大夫人道了声“谢谢”,和住持说起此番前来的目的:“师父,妾身儿子今有二十,也已不小,先前我与老爷看上了几家姑娘,可皆与爱子无缘,此番前来,是为爱子求得一番好姻缘,希望爱子与良家女子结为连理。妾身知晓求缘庙于姻缘一事闻名街巷,特此前来进香拜佛,以期能如偿所愿。”
住持听罢,说:“夫人自是言重,求缘庙只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庙,和天下庙宇并无多大区别,只因冠了‘求缘’一词,才为众人所仰。至于姻缘之事,自有天做主,潜心念佛,只愿这姻缘来得早些。”
大夫人令凌儿拿出香火钱,交予僧徒,又和住持说:“这是给佛祖的香火钱,并不很多,还望佛祖能佑护爱子早日寻得意中人,妾身与老爷心里也便安适许多。”
住持道:“夫人心有佛祖,佛祖自会庇佑。吾等僧人,愿天下百姓安康,于贵子,自然会多加请愿,夫人不必担心。”
大夫人喜笑颜开,说:“多谢住持,他日爱子真与良家女子结为连理,必将亲自前来还愿。”
应住持之请,大夫人留下用了斋饭,稍事休息后,沿原路返回,一路上本想着再看看那石鸟上的玉佩,奈何竟不见石鸟踪影,连一点痕迹也不再有!
凌儿一路上原本提心吊胆,几次想和大夫人言说。如今石鸟无故消失,心里也着实一惊,便把自己拿了玉佩一事告诉大夫人,可待其拿出包裹着玉佩的丝绢时,却发现这玉佩竟变成三支别致的玉簪。一支雕着彩羽红眼凤凰,一支雕着绯红带枝海棠,一支雕着环圈嬉戏群鸟。
大夫人不甚相信,诘问凌儿玉簪何来。凌儿依旧未改其言,神情里含着些许着急,生怕大夫人无法相信而惩罚自己。但大夫人却也不是此般人士,她知晓凌儿素来不会做这种偷盗之事,侍奉自己以来,一向是忠心耿耿,处处为主,看凌儿并不像是说谎,便也不再追问。
下山再经过唐影阁时,阁内已人去楼空,风吹海棠,花落成殇,这景象与来时截然不同,仿佛两位男子不在,这阁便只是一座悲寂破落之处而已。凌儿有些许失落,少女思情,纵然伸手无法触及,但连这远望着窃窃的思慕也被夺了去,心底怎能不有些空落呢?大夫人手里拿着玉簪,依旧在想石鸟之事,此等闻所未闻的蹊跷之事,竟让自己给碰见了,莫不是有什么指引?
不过几许便到山下,捣衣的妇人自然已经不在原处,清河边倒是躺了一只猫。凑近一看,上午赠予妇人的梅子酒倾倒在石头上,猫呼呼地睡在石头旁的草地上,多半是调皮误喝了这酒,醉醺醺地倒头就睡了。
“夫人,那位夫人既不想要梅子酒,又何故要倾之草地呢?白白浪费了大夫人的一片好意!”凌儿为大夫人抱不平。
“凌儿,勿要如此,或许是那位夫人忘了。这酒,也多半是这猫弄倒的。”大夫人看了看凌儿,叹了口气。转而又将瓶子拾去,令凌儿将仅剩的一瓶放在石旁,以备其想起后回来寻酒。
凌儿只得照办,心里却不乐意。这酒是那妇人放在木盆旁的,既然拿去了木盆,又怎会不见这酒呢?猫即使再顽劣,却也不至于如人般把塞子拔去,这酒,必定是被那不明好意的妇人倾倒的!可惜了大夫人的好心,大夫人善良,这才不将妇人往坏里想。
凌儿时而聪慧时而愚笨,令人难以判断,可她对大夫人的忠心耿耿却毋庸置疑。至于今日接连几件奇异之事,因无从追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只留得三支别致的玉簪,大夫人又觉得事出蹊跷,自然没有视为己物,反而是置于柜盒中,久而久之,也便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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