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带孩子们回老家看望奶奶,远远的孩子们就喊着:“阿太,阿太。”
奶奶自是闻音见人,隔着老屋的石墙,欢喜的像个孩子似的回应着孩子们。
等到走近了一看,奶奶额头上背着个馒头大的包。细问才知前日清晨,睡意朦胧中打了踉跄,从屋檐下的台阶上踩空了脚,摔了滚。
好在年近90岁的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摔破了皮层,无碍内伤。如此,便也安心不少。
老屋已是摇摇欲坠,也不知何时会无声无息的倒下。劝说奶奶多次,回去叔叔的新房子住,奶奶总说再等等。
这座老屋是爷爷奶奶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爷爷走后,奶奶是为了留念爷爷才不肯离开的。
这老屋也是父辈们生长的地方,叔父一个个从这里走出去,却也从来未曾忘记回来。
这老屋也是我姐弟仨出生的地方,虽然我们幼年过后就不在这儿,但我们依然对这里充满着感情。因为这里住着我们的根。
老屋原本有八间,瓦盖石头墙,木头楼板,竹子楼梯,还有印象深刻的灶台。大多数人家都是平台灶,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会筑个烟囱,这样烧柴火的时候,就不会落到锅里面。
我家属于那种“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因为人口也多,老辈们造灶的时候,就加了烟囱,也或者是后来加的,总之在我记事起,就是有烟囱的灶台了。不过有烟囱的灶台有利也有弊。
记得多次,我们家经常因烟囱起火,而差点烧了整座房子。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夜里,我们全家正洗着脚,准备洗好睡觉。突然,有人大喊,说我们家着火了。父亲立马起身跑出去救火,母亲则是快速的把我们姐弟仨领出屋外。然后也去打水扑火,后来得知也是烟囱起火。好在无大碍,尘埃落定之后,母亲去院子里找我们,发现小妹不见,这下可吓坏了。慌乱中不知小妹哪儿去了,各种不安的遐想都涌上母亲的心头。亲人们到处喊叫,殊不知可爱的小妹,不知何时独自钻进被窝,酣酣大睡。
说起这老屋,自是回忆不断。
爷爷五个兄弟,这八间老屋有大爷爷和我爷爷兄弟俩一起住,大爷爷家三间仨儿子,我爷爷四间四儿子加上中堂一间,合为八间。
如今,大爷爷早已过世,堂叔伯们也早就搬离了老家。老屋也因常久没人气,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又是经久未修,而今他们那头已是废墟一片,诺大的一座老房,若不是奶奶还住着,咱们这头也一样是废墟一片。
叔父也经常提前,要重建。若是政府允许重建,自然最欣喜不过了。不管游子游离多久多远,根始终在这里。尽管人们都说嫁出去女儿似泼出去的水,但这里是我的娘家,永远都是我的家,我永远喜欢回到这里。
老家的乡亲们,如今也是一个个的回到老家,将自己的老屋翻新重建,都有一种落叶总要归根的情怀展露,而老家永远都是心灵与身体最好的归处。
前几日,与一堂哥闲聊,说着三十年前,大家都没钱,一穷二白。在这三沟沟里,大伙除了做农活还是农活,暗无天日。所以一个个的都向往山外面的世界。第一批出去看世界的是中年人,与其说是出去看世界,不如说是去找出路,想要过好一点的日子。于是,他们一个个的扔下锄头扁担,舍离父母儿女。从此,也就种上了一片希望。
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是要有代价的。中年人更是要肩负三代人的使命与责任,他们为了给孩子们更好的未来而背井离乡,更是无法尽孝在床榻前。稚嫩的孩童们,虽说父母不能常伴左右,但却因年少,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依然还是那样的天真无邪。期盼着过年过节,父母们背着大包小包的回来,因为里面一定装着,父母给他们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而只有老人们,儿女离家之后,他们就要用自己年迈的身躯,担起这些留守儿童的监护责任,即是祖孙又更像是家长。但不管多么艰难,他们都开怀至上,他们乐意为孩子们做任何事,别无他求,只愿儿孙们能越过越好!
然而如今,我们谁都不曾想过。曾经拼命要离开的穷山村,却在三十年后的今天,会是人们纷纷想要回去颐养天年的天堂。
堂哥苦笑着说:“真是可笑啊,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最终还是想要回到这里!”
我说:“这不是世态万千的变化,而是落叶归根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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