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晴注视着病床上已昏迷两天的母亲,两天前,她突然昏倒,被诊断为急性心脏衰竭。
李医生将听诊器放到吴太太(水晴继父叫吴正)的胸口,露出专注的神情,片刻后,从包里掏出一支小手电筒,对着吴太太的眼睛照了照。一脸凝重的摇摇头,对着吴正说:“情况怕是不乐观。”
吴正露出慌张的神色:“李医生,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请一定帮忙啊!”
李医生淡定的点点头:“我会尽力的。”接着便要回院里参加会议,答应晚些再来看病人。
吴正送李医生下楼,水晴留在母亲的床前,握住母亲的手,担心的流出眼泪来。
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了谈话声,水晴下意识的擦擦脸,其实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
吴正和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孩童一同进来,向水晴介绍道,“这位是正初道长,过去你母亲常去找他算命,说他特别灵验,我今天特地约他来,给你母亲算算。”
这位正初道长,是很有名的算命神童,小小年纪,据说能知过去未来,水晴早有耳闻,母亲过去经常和她提起。
水晴朝他点头致意,对方也点头回礼。
水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斜肩背着一个黄色的布包,剃了光头,有些胖,脸上肉嘟嘟的,泛着孩童特有的红光,此刻他正在环顾四周,神情一点也不像一个10几岁的孩童。
只见神童将吴太太的手掌抬起仔细观察了片刻,又在她的脸上观察一阵后,皱起了眉头,一本正经的,像一个小老头,抿了抿嘴唇,沉默的站在一边。
“道长您给说说吧!”吴正客气道。
“借一步说话。”
三人下到一楼,分别坐在三张沙发上,吴正坐在中间,最长的那张沙发,露出标准的社交微笑,“请道长指教。”
水晴总觉得神童的状态,像是一个60好几的老人。
“那我就直说了”,神童面色沉重,开口道:“情况不太乐观,我看夫人印堂发黑,怕是凶多吉少。”
神童声音很稚嫩,语气却老气横秋,用和街头算命者相似的口吻。
水晴对算命这种事,向来是半信半疑,没有坚定的立场,时而全然否定,时而又几乎是‘迷信’。
她将李医生和神童的话联系在一起,科学的诊断加上神童的预判,让水晴觉得母亲很难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她感觉自己的心一阵发凉,这一刻,她顾不上边上还有人,激动的哭出声来,她试图克制,但压住了声音,没止不住眼泪。
吴正没往水晴的方向看,声音有些沙哑的对神童说:“道长可有办法?”
“自会尽力而为。”神童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吴正:“道长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神童没有直接说出处理的方法,转而看向水晴,两眉微微一皱,吴正见状,也将目光投向水晴。
水晴见他们都看着自己,擦干净眼泪,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神童继续说道,这一次他对着水晴:“我看小姐你的脸色很差,所谓人各有命,且别过分忧伤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记得夫人曾经给我看过你的命格,你与夫人虽生为母女,但前世是仇人,今生虽有化解,只是无奈命中相克,今夫人恶病缠身,小姐近期最好别接触夫人,否则怕是会影响你的健康。”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妈妈的。”水晴倔强道,她有些气愤,对于可能离开人世的母亲,她只希望尽可能的多陪伴,对于神童的建议,她感到不可理喻。
神童眉头紧锁,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这表情完全不像个10来岁的孩子。“小姐,您与夫人,相冲相克,若您执意要陪在夫人身边。不但于你的健康无益,怕是会加重夫人的疾病,在下奉劝一句,当避则避,莫要抗天违命!”
水晴涨红了脸,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无力的收回。她将身子摊在沙发里,用纸巾压着眼角,避免泪水滑落。‘怕是会加重夫人的疾病’——这句话在她的脑海循环,将她的思绪搅成了浆糊。
她想起母亲拉着她的小手,将她抱到最爱的摇摇车上,亲吻她稚嫩的额头,那时她才5岁,她能感受到融入血液的亲昵;她又想到这几年,和母亲每个月只有极少数的几次交流,除了转钱就是催她相亲,再也没有亲昵的话语,挂在嘴边的永远都是:“你要懂事一点”,“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包袱?——不,是因为她的命里克着她的妈妈,她完全相信了神童的‘预言’。“无能为力,袖手旁观,是我这种没用的人唯一能做的事。”她在心里下了定论。
神童打开黄色的布包,拿出一叠符纸,大概有二三十张,开口道:“吴先生,这些符咒在主门口与夫人房间门口各贴一张,剩下的每日一张,在夫人身前焚烧,待符咒燃尽后,拿一小碗,将纸灰浸泡水里,涂抹在夫人的手心和眉间上。”神童将符咒递给吴正,继续道:“回去后我每日都会为夫人祈福。”
说完后,神童不再说话,在布包里拿出一本书,端坐着,翻开书页看起来。
吴正连声道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递给神童。
神童摸了摸红包,将它放进布包里,起身向吴正及水晴告辞,临到门口时,又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水晴,见水晴面露疑惑,再次开口道:“有句想要提醒小姐,您印堂发黑,怕是气运不好。”说着从布袋里拿了一个锦囊,接着说:“这里面有几包草粉,全是些安神的草茶,您可将其冲饮,有助于安神,另外,最近要遇上什么事,可以联系在下。”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连同锦囊一同递给水晴,这才转身离去。
水晴双手拿着名片和锦囊,低头呆呆的站着,转身想上楼去。吴正想开口阻拦,话没出口,见水晴又停下了脚步,面色潮红,眼眶湿润。
水晴用手揪着胸口,感到一阵难受,她顾不上这身上的痛苦,只觉得心里怨恨自己,怨恨自己这克母的命,她低头又看了看手上的锦囊和名片,下一秒,转身跑向了门外。
(无戒成长训练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