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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阿辉车子的后座上,脸紧紧靠着他并不厚实的脊背,轻声哼唱“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阿辉就会猛踩车轮,他大声而爽朗地笑,侧着头对我说:“太好听了,小菲。”“我永远唱给你听好不好。”我搂着他的腰更紧了,声音甜腻朝阿辉撒娇。
这个场景在我和阿辉上学的那几年,学校旁的几条老街上不停地播放着。阿辉是辽宁葫芦岛人,我是昆明人。我们相遇在上海某知名大学的新闻系。
阿辉是班长,人黑黝黝的,他热心于班级和系里的工作,为了这些的工作,他可以放弃周末出去玩耍。阿辉说我是“混世魔王”,每天抱着言情小说看,学习只在考试前的一周启动,我嬉皮笑脸地说:“咱家一个人负责事业,一个人负责生活。”
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我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呢,或许是军训时他一言不发抢过我的背包,或许是班级游戏时不期而遇的一个小组,又或是我唱了这首“又见炊烟”?他对我从一开始就像春天里和煦的风,温柔而轻快。
“嘿,又想啥呢。不好好复习。”阿辉举手一个爆栗敲在了我的脑门,让我回过了神。
“你干嘛,敲傻我,你养我呀?”我揉着被他敲过的地方,撒着娇。
“看你的书,这次英语四级考试你小心点吧。”
真是闹心,本来我的英语挺好的,却在大二第一次英语四级考试中,遭遇了滑铁卢。阿辉却一下子就考过了,他的英语明明不如我。我知道,谁也没有他学得刻苦,他背单词能到深夜,一本朗文英语词典他基本背了下来……
四级考试失利后,阿辉给我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复习计划,早中晚,单词、语法、阅读,该做什么他给我规划到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阿辉说学业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我觉得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的眼里都是星星,星星都是他。
我们把恋人间该有的亲热都做过了,除去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他。有时他搂着我情动,那硬硬的擎天柱顶住我,我就想把自己交给他,他的大黑脸透着红,对我说:“小菲,我好爱你,等我们完全定下来了,我才会狠狠地要你。”那时我既害羞又心疼他,把他的腰搂得更紧,好像那样我们已经融为了一体。
我知道阿辉有自己的规划和目标。他对我们感情的认真而慎重,考虑过我们之间的距离,他家困窘的家境,以及以后他奋斗的地点。
我们一南一北,我是家里独生女。妈妈有严重的风湿,在我离家读书时,妈妈和我约定好,读完大学就回昆明陪他们。
阿辉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弟弟妹妹还有妈妈。弟弟妹妹在读高中,需要他打工贴补家用。他的妈妈殷切盼望他回沈阳、大连这样离家近的城市工作。
阿辉小时候,他爸爸偷偷卖了自家的农田和宅基地,带着一家人流浪。他们在葫芦岛下辖的一个县城租房打零工,在去县城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爸爸拿着卖房卖地的钱消失了,这么多年过去,杳无音讯。
阿辉妈妈一个人拉扯着3个孩子,捡过破烂、干过工地,一个女人活生生地被累出了一身病,50几岁的年纪,却有着70多岁的沧桑,走路要拄着拐棍。他们的日子如同他妈妈的眉头,没有舒展过。
这些事情是我们开始恋爱他就告诉我了:“现在我吃猪肉就想吐,小菲,你说我是吧是可以入清真了?”“想得美,你有人家的信仰吗?”我和阿辉嬉笑打闹着,心像被狠狠捏住,很是心疼他。
“别担心我,大老爷们吃啥都没事,努力才可以改变现状。”我欣赏他的努力拼搏。“我和我爸妈说说,将来咱们去昆明发展吧。”“你觉得哪个老丈人喜欢吃软饭的?”“你吃硬饭吧……我相信你!”阿辉看着我天真又笃定的样子笑了。
大三上学期,阿辉就开始在一家都市报纸兼职,每天不仅要出去采访,还要帮编辑老师编版面,只要没有必修课他就去报社,到晚上9点多,主编审好稿子没问题了,他才赶回学校。我也想和他一起去报社兼职,阿辉让我专心准备冲刺四级考试。
阿辉拿到报社给的第一个月给工资是400多元,他笑得双眼眯成线,拍着自己的裤兜对我耍帅,“走,哥请你吃大餐去。”大餐其实就是一座天桥下的路边馄饨摊。
这个馄饨摊只在晚上出街,我们两个人一人一碗,外加一盘摊鸡蛋,我们俩头对头,争着吃完自己的那碗,“我吃完了,我要抢了。”“不给不给…”我护着自己的碗,生怕他抢我的馄饨。“不给,哼…”“好吧,赏你一个,只能一个哦。”我俩的笑声撒遍整个馄饨摊。
吃完馄饨,我们绕着上海的老街,漫无目的的骑行,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他的腰,轻声哼着“又见炊烟升起……”那时候的时光像闪闪发亮的珍珠,被穿成线,深深嵌挂在了我的记忆里。
大四下学期的时候,爸爸妈妈来学校和阿辉正式见了一面,和阿辉聊了毕业后的打算。阿辉的想法,让他们觉得阿辉很有上进心。
妈妈和我说:“男人有上进心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辛苦,他有出息了女人跟着沾光,但对家庭会照顾的少,甚至得忍受寂寞。”妈妈的话我只记住了前半句,后面的话被我自动抹去了。
对于我要留在哪里工作和生活,妈妈的眼圈红了,他们尊重我的选择。处在爱情里的我,义无反顾地想和阿辉在一起,阿辉去哪里我去哪里。我陪阿辉留在上海奋斗。
大学毕业了,我们在上海找了工作。阿辉仍去他曾打工的报社工作,而我去一家商业银行工作。
阿辉在工作上就是“拼命三郎”,他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半年的时间他独立组稿编版了,他走的路越来越快,越来越稳。
阿辉向我求婚是在毕业半年后,在东方明珠塔上,我们相拥看着上海的夜景,感觉大上海都已经被我们踩在了脚下,阿辉在我的耳边低喃:“小菲,嫁给我,我会给你挣一个美好的未来。”那时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开心而满足“嗯嗯”。
不到一年时间,阿辉从都市报调到日报集团,后来他们总编去宣传部当部长,他也被提了起来,变成了一名宣传部干部。女儿在他火箭发展中,来到了这个世界,除去生孩子的那天他陪在我身边,其余时间他都在忙工作。我理解他创业初期的艰辛,但感觉少了什么。
毕业5年的时候,他的工作有了大转折,被中联办选中,提调他去中联办驻澳门办事处工作,他把自己的工作落停后,告诉我这一切,我一直都尊重他支持他,我能阻止他进步的脚步吗?从此我们开启了两地分居的生活。
一晃两年多,两年里总是我去看望他,他说回来请假很难。在女儿7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每天低烧查不出原因,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有些坚持不住了,每天失眠害怕孩子有什么不好,偶尔做梦梦见他,竟梦见他在澳门那边有情人了。
这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要找阿辉谈谈,看他对未来到底怎么想的,这样的日子实在难熬。
我来到阿辉曾经告诉我的住址。阿辉的住处是与中联办同事合租的两室一厅,他没在家,同事给我打开的门。他自己的房间简单干净,没有乱七八糟单身汉的样子。
我心事重重坐在他的书桌旁,看到一张7个人合影,应该是他的同事吧。其中有一个女孩,女孩站在阿辉身旁,眼睛却是看向阿辉的。看得出来那是崇拜,还有丝丝爱慕,那是我也曾有过的眼神。我的心想被火焰炙烤,一下子就烧出了大窟窿。
我痴痴发愣的时候,阿辉回来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就过来了。”他轻声问我,一只手放在我的肩头,温暖厚实感传到我的心口。
“我想看看你在干嘛?”有一刹那我好想质问想发火,但我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眸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他藏着的东西:“怎么,不欢迎我吗?”
“我是担心你啊。”阿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是不是女孩子都爱恋这种温柔稳重呢?只是这温柔之下是他不可阻挡的事业心。
我想问的话却堵在了嘴里,“阿辉,你什么时候调回内地啊,孩子上学需要有人照顾……”我直接了当说出自己的想法,希冀他……
“你知道我来这边刚两年,再说了,今年我刚提正处,我怎么能向组织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可是你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啊!”
“亲爱的,我们这么多年不都是在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吗?一起留在上海奋斗,我们都放弃了很多,你知道我有多渴望获得成功,渴望摆脱命运。”阿辉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年少时他的发奋图强在我眼里闪闪发光,而此时我为什么觉得离我好遥远呢?我只希望他能够在我身边,触手可及,不知不觉我们好像渐行渐远。
“辉,如果我求你调回去呢?”我的眼睛祈求着,有莹光在闪烁。
沉寂,好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亲爱的,你是怎么了……”阿辉的声音有点暗哑,他也在压抑着自己。
“辉,我有点累,我也不想失去你。”这句话说出口,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阿辉拿了张纸巾递给我,说道:“这是你我必经的考验,我目前没办法调回去。我不是不爱你和孩子,但我有自己的事业追求……”
嗡嗡嗡,我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的,想发的炮弹,此时却成了哑炮,炮膛快不能承受了。“是不是还有温香软玉在侧,你不要说得那么高尚……”伤人的话不经大脑一下蹦了出来,有时女人没来由的胡搅蛮缠,委屈难过充斥着整个胸腔。
“你……”阿辉气得脸变得黑红,“不可理喻,你不放心我是真的吧。”
吵架是无聊和难过的,也是互相伤害的。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自那次后我们的吵架多了,我看望他的次数少了。我和阿辉之间似乎有堵墙挡在我们面前,难以逾越。或许年少时我们之间的想法就不同,只是爱情里的我们都忽视了这不同。
日子一页一页的往后翻,曾经唱着“又见炊烟升起”的我,已经真切体会到了这生活的烟火。后来,我们为孩子过生日,和好不吵架了,只是没有如初了。
婚姻就像一面镜子,照着我们的内心。爱情有时让我们忽视了内心的欲望,而婚姻却明晃晃地照出来。镜子一旦打碎,再粘起来,也有粘过的痕迹。
推荐编辑:一阅青馨
专题主编:七公子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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