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喷香满校园

 

过去学校大集体的生活，大伙的日子过得都不太宽裕，物质也较贫乏，可我们一样开心满怀，日日嘻笑，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那般的幸福。对未来的生活，我们充满了憧憬与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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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岁那年，离开家门，到镇上读书，寄宿于学校，第一次脱离了父母的视线，感觉如同放了线的风筝，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少了父母的念叨声，不用劳心田间的农活杂碎，也不用惦记放管的牛儿，再去偷吃了邻家作物，那份难得的放松与闲适，着实让我舒坦了一阵，快活的不得了。

每周六上午，放学后回家，带足下一周的大米与下饭菜，于周日下午返校。

那时，大伙的生活都不富裕，三四天里，能吃得几顿肉食，已算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们虽然不缺大米，但下饭菜的丰俭，得视各家情况而定。鱼肉只有逢赶集的日子才会有售，要想带上大块的鱼肉到学校去吃，怕是难上加难，反正我们自小就这样过来的，少有吃肉，习惯了也没什么。 

带到学校下饭的菜，只有一些自家腌制的干菜，留存期间长，不太容易变质，能让我们将就着对付一周伙食：有辣椒饼、萝卜干、干豆角、各种淹制的菜食……另加一些果实类的菜食：有辣椒酱、生红薯、生芋头、生土豆、熟豆子、熟花生米……气温条件允许时，还会带点新炒的叶子类蔬菜，可用来应付刚返校后的那一两餐。

若是遇上高温的大热天，新鲜蔬菜窝于不通风的木箱子里，容易变质发馊，下了一顿饭之后，待第二餐来吃时，那些蔬菜便会馊得不行，酸不拉叽。只好一边吃着米饭，看着发馊的菜食大叹可惜，有时实在馋极，馊的蔬菜也舍不得倒弃，就着难以下咽的酸味，眯着眼胡乱吞下。

学校的一天，从早晨六点钟开启。夏秋两季尚好，天亮得早。早春与冬天可就惨多了，六点刚过，急促刺耳的起床电铃声在床头响起，硬生生中断了我们的美梦。天还漆黑一片，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同学，睡眼朦胧，迎着校园路灯的点点微光，一路摸索来到校门口的大水渠旁，就着水渠沟内的流水洗脸漱口。同学们依次排开，蹲于水渠沟沿的石块上，快速漱洗一通，匆忙跑回寝室，放下漱洗用具，赶紧找到自己班上的队伍入列，跟着学校的广播做早操，然后给值班老师领着，绕过校门前那条宽阔的大水渠，环绕镇上的大街跑上一大圈，陆续回到教室早读，一天紧张的学习，便在恍惚中铺开。

我们班的教室在食堂前面，距离食堂也不过八九米。老师正好把我给安排在靠窗的最后一排，食堂里做饭师傅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何时开饭，基本上我是班上第一个知道。由于做饭师傅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他开饭的时间，与学校下课的时间，基本惊人的一致。只要食堂师傅把蒸熟的米饭给抬出来，那就意味着，学校下课的铃声，便也要跟着响起。

在学校吃饭的人数尤其多，要想在较短时间内把米饭蒸熟，确实有一定的难度。学校为了确保有足够的容器蒸米饭，特意定制了一大批铝饭盒，一个饭盒分四格，每人分得一个小方块，每格至多能放下六至七量大米，若是放多了大米，那一顿，你肯定会吃上半生不熟的米饭颗粒。

铝制的饭盒，一排一排依次放入木质蒸笼里，一个木笼能容下36人的米饭盒。蒸熟了的白米饭，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纷纷从饭盒沿口挤了出来，冒出腾腾的热气，扑鼻而来的米饭香，一下就便在食堂周边扩散，米饭香味飘满校园。

环绕大街跑了一大圈，已耗了我们不少的力气。大声朗读与背书，更是费了我们不少口水，整得人头脑发晕，空着肚子折腾了一个早晨，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的上下翻腾，窗外不断蒸腾出来的米饭香味，让人难以自持，心儿更是飞到了窗外的饭盒那里。

早自习的最后一两分钟，人烦燥难耐，似挨了打的猴子，不断于座位旁来回窜起，给恰好路过的班主任老师看见，估计那顿喷香的早饭，怕是要比平日晚上一些时间。

下了早自习，就着家里带来的干菜，吞着那滚烫喷香的熟米饭。那一刻，便是我们这一天中最为开心与幸福的时间。正处于青春发育阶段的我们，每一位同学家里带来好吃菜食，我们都很感兴趣，统统来者不拒，混于一道，大家交换着一块吃，别有一番滋味。

俊华、星宝、斌子、瘦子、红宝、勇古子、凤金……等一大批玩得要好的同班同学，各自捧着饭碗，迈着细碎的方步，从寝室慢慢挪至校门口水井那，坐在井口的周边。在吞咽的间隙，相互说起了笑话。

要是哪位同学碗里有好吃的下饭菜，自己手中那双不争气的筷子，随着眼珠转动的方向，一下子没能控制住，便从自己碗里，拐到了同学的碗中。那个被夹了菜的同学，亦不会恼，看着伸了筷子的同学那副馋样，主动把碗推至他跟前，让他夹上一口。夹了菜的同学，亦会把自己的饭碗主动移给那位刚被夹了菜的同学，顺势也尝一尝自己老妈的好手艺。

就在各自筷子的一来二往之间，大家碗里的下饭菜，没几下，便给通通消灭一光。碗中米饭，还剩大半没有吞下。大伙继续说笑，用最快的速度，于碗口上下，快速扒拢饭粒，把碗里剩余的白胖米饭，咕噜噜地吞下。

一个个同学都吃得顺意，笑得灿烂开心，醉心于同学间碗里各自不同的味道，满足于同学间最真挚的情谊，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学校里最幸福的人儿之一，好一幅米饭喷香满校园的画面。

上帝出奇地讲哲学，尤为辩证。生活中，给了我们一些好东西，必然相应加一些不足于我们身上，让我们在不断的在折腾中，去反省与观照自我。

校园米饭喷香的那一幕幕过往，学校大集体生活的种种快慰，大家日子过得都不怎么丰盈，但我们也没觉得它有多苦、多难，反而促成了更多不一样的快乐，成就了另一种不同的喜悦与幸福感。

而今物质较为丰富，比原来更易获得。但我们的幸福感，却远没当年来得强烈。并不是我们今天的物质不够丰沛，恰恰相反，物质过于丰满之后，人们反而有了更多的无助与不适感。物质确实增长了，但我们内心世界的丰满，却没能与物质同步，反而还在不断撕裂我们原本单薄的幸福感知能力。

帝洛巴尊者曾说过：“不是显现，困住了你。而是你对显现的执着，困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