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操场的路

刺耳的下课铃响起。他记录笔记的手终于停下，将他所珍视的钢笔轻轻放在桌上，抚摸手上爬墙所留下的伤疤。凹凸不平，正是他喜爱苦难的性格之最爱。他的意念抚摸着他的心房，试图阻止冰冷的鲜血从中迸出。老师收书离开，留下讲桌上一摞作业。一阵神经元的刺痛，他明白自己又有活干了。同学们开始整理衣物，拿起各自的体育装备，有说有笑地走向操场，离他而去。

“只是因为我有活要干，她才先离开的。”他自言自语道。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将腿抬过矮小的椅子，挪向那高大的讲桌。作业足有半个人高。他抬了起来，青筋突出，双臂颤抖。他轻快地吐出一口气，晃晃悠悠地移向楼下的办公室。下楼时，几本作业飞了出去，撞在台阶上，一路滚了下去。”一定是她给我的挑战，我接受了！“他认真地走下楼梯，小心翼翼地将作业放到地上，将作业拾起。他做的那么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旁问完问题的同班同学，飞快地从他身边掠过。

他撞进办公室，将作业放在老师宽大厚实的红木桌子上。看到老师的眼神丝毫没有想从屏幕上前几名同学成绩的数字上移开的意思，他缓缓地离开了。

他回到教室。空无一人的教室，有的只是上课前同学玩笑的余音，拨动着他的心弦。“真是动听。”他喃喃自语。他收起钢笔，拿出他珍视的运动鞋。一双低调的鞋子，通体黑色。“是你陪我穿过彩虹与狂风，看过朝阳淋过暴雨。”换上鞋子，走向门外，看见的是几位男生在嬉笑。那声音，时而是富有朝气的进行曲，时而是尖锐刺耳的噪音。他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突然，他瞥见那束长发。他身体的运动停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眼神始终定在她的身上。她的目光一偏，不偏不倚，恰好碰上他的目光。他措不及防，慌张地想要转身离去。她向他致以微笑，冲他点头示意。

优雅，华丽。他心中狂喜，奔向操场，跑向那边的高墙。操场上是踢球的同学，玩的正欢。“喂，咱们的球又被踢到外面去了！”“什么？到底是谁想的，把操场建在楼顶 …”他带上耳机，不再接收外界的讯息。他向来喜爱跑酷。手上的伤疤和脚上的专业跑鞋，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始终忘不了，母亲将鞋子递给他的那天。他深吸一口气，加速跑上了墙。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他也弄不清，是他哭了，还是母亲哭了。

他一边轻快地向上爬着，一边为跑酷辩解：“你们要明白，跑酷不是耍酷，它更是一种逃生技能，还是返璞归真…”他的同学们找到了新的球，没人愿意跟他一起冒险。他逐渐习惯了一个人，利用所学的跑酷技艺，上到无人能及的高度。

到了。他背靠硕大的广告牌，将自己彻底与操场分隔开来。背对着同学，面向下方的广场和人群，他调大了耳机音量。他太高了，没人会愿意费劲抬头望向高处的广告牌。伴着背景音乐，他开始回忆那个美妙的昂首与微笑。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音乐失真，迷离，令人昏昏欲睡。他触碰到了她的脸，粉嫩又白皙。

人们低头看着这位躺在血泊之中的少年，眉目轻合，面带恬静的微笑。人们低头看着他，可他却飘向了人们更加不可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