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首诗可以陪伴你永远？
2018年2月6日凌晨，我在库尔勒机场登机时的随手一拍。想起前一晚在雪地里仰望星空，欣赏如虹的烟火，那个梦幻般的园圈仿佛给自己一个阶段的职业生涯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在这样的心情中猛然看到戈壁日出，欣喜且感慨！随手一拍，自然不能用摄影艺术的眼光来评价，却和我心中那个场景紧紧相连：
是的，这是：
黎明—— 戈壁滩—— 地平线。
记忆与憧憬交叉的路口，
死亡与新生并存的空间，
仍有西天残月撇着冷笑的嘴角，
仍有挂泪的芨芨草惊悸于梦魇。
黎明，积蓄了无数憎恨与挚爱，
选择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迷离与清醒，明朗与朦胧，
辉煌的真理，在一片酣醉般的振奋中，
完成了最后的思辩。
是的，这是：
黎明—— 戈壁滩—— 地平线。
这里是古战场的遗址—— 戈壁滩
每一块沙砾都镌有铁与火的悲壮，
展览着一个骁勇民族严酷的浪漫。
此刻，新的决战已经开始，
朝霞溶岩般喷涌，冲破地平线的壕堑，
腾起大地赭红色的烟尘，
每块卵石，每堆沙丘，都有如锦的旌旗招展。
太阳仿佛一枚特大的勋章，
骄傲地佩戴在黎明的胸前……
是的，这是：
黎明—— 戈壁滩—— 地平线。
这是一根敏感的琴弦—— 地平线！
被朝辉温柔地弹拨着，唤起爱心
不可抑制地颤抖！
哦：天空；阳光；大地。金光；银闪；虹箭……
汇成英雄交响曲湍急的涡漩，
思想，在这幽遂的音符里行吟，
宇宙，在这根琴弦上绽开最丰富的层次，
鲜莹澄澈的旋律以一个优美的跌宕，
使阳光把主题展示得丰满……
现在，它悠然地漫开了，
仿佛金色的小雨，洗去戈壁灰褐色的抑郁，
以无限的依恋，以草尖轻轻滚落，
霎时，溅起相和的牧笛一串……
是的，这是：
黎明—— 戈壁滩—— 地平线。
是围剿黑暗的各路英雄盛大的检阅，
是久盼的分娩，啼醒死寂的蛮荒，
是青春的灵韵诗一般飞旋，
是苍辽的北方，原始的力和美的碰撞，
是灾难中搁浅的心重新启航时幸福的向往，
是理想和现实相逢时甜蜜的伤感，
是才思枯竭的岁月在后来的振奋中
提炼出的：信念的火红，灵感的金黄……
于是，曾在黑夜沦陷的灵魂朝辉般升起
照亮自然与人壮严的和谐，在黎明
这桔红色的温情里获得再生的力量！
是的，这是：
黎明—— 戈壁滩—— 地平线。
这首诗就叫《黎明——戈壁滩——地平线》，作者是刘虹，写于1984年，刊于当年12月14日的《人民日报》。那年我正在渝西的茶山下工作，那天我正在用气相沉积的方法生长化合物晶体，那时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摘掉口罩，呼吸新鲜空气，在办公室望着窗外起伏的丘陵和偶尔有车经过的成渝公路。翻阅下报纸，于是读到这首诗。由于非常喜欢，便从报纸上剪裁下来，保存在笔记本中，后来随我辗转，在有电脑的时代在成都顺城街朋友的店里敲字存到了磁盘里，若干年后又存到台式电脑进而笔记本电脑中。
为什么喜欢呢？因为我是戈壁滩人！也因为这首诗写得朴实无华，又大气磅礴，其中很多句子都直接拨动了我的心弦！前三段分别写了黎明、戈壁滩、地平线，最后一段合唱，干净利落，荡气回肠！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自由体诗！
在有搜索引擎后，得知刘虹是个女士，北京人，年轻时可能在西北工作或者采风过，现居深圳，算知名诗人。前两年在深圳时也曾想去拜访，朋友也答应引见，后想想还是放弃了，如钱老所说，苹果好吃不一定要去见种树的老农。况且从网上信息看，这首诗不是她的代表作。就好比饭馆推出了招牌菜，我却只欣赏对口味的那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即便是戈壁儿女，也很少看到黎明的美景、日出的壮丽。感谢诗人们的联翩浮想和细腻文笔，替我们弥补了生活以及情感的缺憾！比起“日暮乡关”等黄昏咏词，黎明给人以展望和想象，更积极些。在库尔勒登机那个瞬间，我仿佛走在“记忆与憧憬交叉的路口”，也确有“理想和现实相逢时”那种“甜蜜的伤感”！
也或是因为有这首诗才随意拍下这张照片。生活的诗意，或诗意的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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