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男孩
我抬起头，一个打扮时髦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戴着墨镜，穿着嘻哈风的衣裤，挎着一个小包。愣了好一会儿，我才认出这是我的一个老病人。老并不是指年纪，而是指病程。
“最近怎么样了，有出现什么症状吗?”我先开口。
“没有，只是定期来复查拿药的。”
我给他做了一些基本检查，情况恢复得不错，给他又开了一些药。
“平时注意饮食，注意保暖，不要再去进行一些高危性行为。”我忍不住又唠叨起来。
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要是没有那次错误的行为的话，他现在也一定平平静静地读着大学，不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我想着，对他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三年前，我接收了一个昏迷患者，在四川省某医院诊断出艾滋病合并结核脑膜炎。
男孩才刚上大学两个多月，艺术生，模样俊俏，家庭情况也不错。
他的情况很糟糕，整个人已经十分消瘦，皮肤没有了光泽。
我们竭尽所能，尽力救治。一个多星期后，他的情况奇迹般好转起来。又住了一段时间，他出院了。
我百般叮嘱，好好吃药，定期复查，洁身自爱。病人也很听话，每次都按时来拿药，检查，情况看起来好转了很多。
没想到，几年之后，他又躺着进来见我。
又是感染。病人的免疫力已经很差了，这时候只要有一点点的感染都有可能致命。
抽血，化验，检查，一样不落。
这一查不要紧，其中一个结果令我震惊:他又患上了梅毒。
之前的想法是我错了，我打脸。
一个不爱惜自己的人，怎么值得我去可怜呢？
尽管如此，作为一名医生，我不能歧视病人，得尽力救治。
他住院了，5床。
梅毒在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症状，先要控制住这致命的感染。
孩子住院期间，父母很少来，一直是一个叫叔叔的人照顾着。我每次都详细地把孩子的病情告诉他父母，委婉地提醒他们要好好管教孩子，可父母总是心不在焉。
开始查房，男孩有气无力地应答着；后来，情况慢慢好转，精神慢慢恢复。
他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每次我去查房，他都主动问候，护士给他打针，他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隔壁6床新来了一个病人，也是一个艾滋患者，43岁的大叔，双性恋。
听说这位大叔已经结婚多年，孩子在上初中。自从接触了这以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甚至吵着要和老婆离婚。
过了几天后，男孩恢复不错，叔叔接他出院了，病床空了出来。
这天下午，6床的大叔突然不见了。已经是黄昏了，护士给他打针，发现他人不在病房，打电话过去也不接，护士马上报告了我。
又赶紧给他预留的亲人打过去，是他老婆。护士问她病人是否回家了。
“我不管他，他要死了才好呢！”电话里他老婆骂骂咧咧。
第二天，大叔回来了。他要出院。
鉴于他病情已经恢复的不错，复查的各项指标提示还好，我同意了。
“按时吃药，定期复查。”我仍少不了唠叨。
“昨晚干嘛去了?”我问。
“潇洒去了。”大叔毫不避讳。
“你这都患病了，还不注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骚。”
我没有回答。
“可这人啊，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停了一下，“昨晚，我就是和你前几天你那个刚出院的5床的男孩子出去开房了。这小子，床上功夫了不得。”
我再次震惊了。
“反正我们都知道对方得艾滋了，谁也不嫌弃谁。”他还有些得意。
你不知道他还有梅毒呢。
我心想，但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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