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永嘉之境（二）

行在永嘉之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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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永嘉之境（二）
行在永嘉之境（二）
行在永嘉之境（二）
行在永嘉之境（二）
行在永嘉之境（二）
行在永嘉之境（二）

清晨，路上，今天与数人约好骑东岸岭。

一年中最好的空气可能就在此时节。以我的一点科学知识，我知道经冬之后新生的草木含有类似丹宁的成分，空气极是洁净。在这清冽甘冽又略微带着些清寒清苦清旷意味的空气中，可以清晰地感知自己正行在永嘉的大地上，永嘉的山谷间。在看见那溪江之水时，有一种恍然而悟，啊，好清的溪水，永嘉的溪水。水里的鱼，说来你不信，却有三四十种（原生态中之本有），……嗯，七八十万之多……此刻，我看见永嘉的子民。那些山泽清癯的面容，永嘉的生灵。室如悬罄，野无田土。清溪潺潺，饥肠辘辘。山也无言，水也无语。远行谋生，克俭果腹。清溪潺潺，以至如今。清音泠泠，中有余韵。偶有烈酒，素无靡思。铮铮之声，族叔之语。也是自然想起啊，有理有利有节。其实好多人也都这样，也想这样，也敬这样。生活，处世，做人。有理，谓讲情理，又要懂得又要会讲。有节，谓火候，时节，节制，分寸。有利，大概不专指对自己有利，因时间久了，自然会现出有理还是没理；应当指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之类的。精明其中，亦厚道其中。溪水之音，亦山岩之声。比生活的道理还大还难的，是生活；再难，却还讲个道道………看到一些地方啊景点啊半通不通地显摆什么耕读文化……没口福，没眼福兼耳福，没见识，没嗜好，没研究，更没手艺，甚至连食欲口味都欠乏，讲什么饮食文化，还舌尖上的呢，举起你的西装袖子擦擦嘴巴走人吧。……我们的土豆，叫杨梅芋的，就我们这里的是这样，别处，外省的，肯定两样的。还有玉米叫糯米粟，相比之下，棒子真是棒子了。板栗，叫栗，吃了外省大个的板栗，才知道小个的栗那才叫栗，才叫好吃，火中取栗一定就这个栗。我都有点想稻谷，麦子了，真想找到正宗本土的稻米做顿饭，或用早那麦粉做几个麦饼，闻闻那麦香。看看那水里的卵石，那就是这里水里的卵石。还有水，水里的鱼。看，就是永嘉楠溪的水，永嘉楠溪的鱼。不会别的样子的。这叫生起恁样。还有，就是人啦。当然，还有空气，永嘉的空气，还有，春天里，空气中的气息，这样的空气中骑着。……

过上塘，与几人碰头，上李浦桥，东岸村口左拐进，不久，经山门，山野无尽，清浊自别，境地一派，堪乃门楣横额所书“地入東華’之气象。天地别有也。鸟鸣声也特别安详自在，轻啭生韵，便是草木枝条嫩叶，也格外汁液盈足，格外展挺，举举欲飞。有些枝条冒出极长，奇迹般地还反地心地向上翘起，弹性十足。

不知不觉间，开始爬坡，往无尽的山头间转升。此谓十八拐，还有个名好听点，十八龙。以为就开始一两个坡陡一点，半小时后就认命，全部都这样陡，没有最陡，只有更陡，都二三十度的斜坡，无尽地盘上去。心跳久违地又跳到嗓子眼，肺也觉到剌痛，那却是这里的空气过于清净清凉的缘故，似乎让这富含生机的空气给呛到了。

又看见各种的花，小的花，如泉水飞溅般散布于林木间。看见那些净白的细花，觉得外婆就在眼前穿着这样一件衣衫。外婆有一百岁，晚年所知，吃得很少，一餐就两调羹。还叫我们也少吃，别多吃，要吃干净。人很廋，很干净，一尘不染的样子，精神也总是矍铄，殊无昏聩之态。一生都忙忙碌碌，到老了，又多了个忙忙叨叨。不管你应不应她，她很自然而然地可以连续叨叨个两小时，她心里像有条小溪永远在那流窜，细小的浪花儿在那儿跳跃着。这个女儿怎样，那个女婿如何，哪件做得好哪件事做得不对，哪个儿子还好哪个叫人担心，哪个做父母的对儿女怎样了等等等等。没有谁会像她那样不厌地操心，没有谁会像她那样纯粹地操心。……现在如果她在一个适合的所在，那她就在这里吧。看到各色的花，紫的，黄的。看见那水红的淡红的花，好像看见外婆的笑。觉得她笑，就是那个样子。又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容，以及陌生亦依然熟悉的面容，田间便有。这里的清风流水与他们最是亲近，他们与这里的清风流水也最是亲近，最是亲近融洽。

终于骑到山顶，这儿却还有个村子。山林的宁静浸透了村子，村舍更似悄然憇息在山林之中，彼此倚靠着，相互守护着，山林与村舍。空气甘冽，而生存艰辛。吾永嘉世代子民的活法，似如清风无形，流水有韵，而与草木相以亲，如兹便好。有韵无韵，有形无形，皆清冽之中矣。烈酒一樽，堪足回味。

行在永嘉之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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