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山口有一处茅屋，刘阿婆望着窗外萧瑟的老树，片片黄叶随着秋风飘落。

“天色暗了，看来今天又没有人来投宿了，”她一边绣着丝帕，一边思忖，针扎在手上，血滴在白色的丝帕上绽开，有些触目。

她想起离开尚书府那天，大小姐眼中不舍的泪光。

大小姐真是命苦，突然患了怪病，寻遍名医都无法医治，尚书老爷亲自去古风岭拜访大名鼎鼎的仙婆，求到一个偏方，竟是要用孕妇腹内的婴儿。

尚书老爷和夫人唉声叹气，众人都无能为力。

平时不声不响的乳母刘阿婆从仆人中慢慢站了出来：“我当年落难，承蒙老爷夫人收留，小姐聪明善良，我已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她有病，我拼了命也要去救。”

刘阿婆想起十八年前，朝野动荡，夫君被牵扯进一桩大案，满门男丁被诛，在危难关头，她把刚出生的女儿秀娘裹在襁褓中，将刻着秀娘二字的玉佩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含泪托付给最信任的贴身丫环照料，丫环抱着孩子逃走，从此杳无音讯。

刘阿婆被贱卖到风月之地，幸得尚书大人将她救出，好心留做大小姐的乳母。

她认命，做了尚书府的下人，望着嗷嗷待哺的婴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小姐红嘟嘟的脸蛋像极了自己的女儿，刘阿婆笑了。

大家都说刘阿婆和这个孩子有缘，她也觉得是这样的。十多年来，她将小姐哺乳抚育，视同己出，仿佛亲生女儿一般。

看着小姐卧病在床，气息奄奄的模样，她心痛至极，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小姐的病。

她向夫人告了假，背上包袱，只身一人前往西面的山口，她在山口建了一座茅屋。这个山口是进入京城的必经之路。

天快黑下来了，山口有呼呼的风声，刘阿婆茅屋里的灯火格外明亮。

男子看见前面山口的灯火，终于有借宿的地方了，他赶紧扶着行动不便的妻子，背着行礼，蹒跚着向茅屋而去。

刘阿婆打开了门，她的目光落在了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我们去往京城寻亲，入夜来到此地，饥累交加，婆婆能否让我们借宿一晚？”

刘阿婆让两人进屋。

“ 这老婆婆为何在如此荒凉的地方独居？” 夫妻二人满腹狐疑，但是太累了，他们吃完刘阿婆端来的饭菜，没有多想，便睡了。

半夜，厢房突然传来阵阵痛呼，正在阵痛的孕妇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男子慌了神，急忙奔出门去找稳婆，出门时肯求刘阿婆照顾妻子。

看着痛得大叫的女子，刘阿婆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怨不得我，谁让你倒霉呢！为了小姐，我情愿遭报应。

刘阿婆取出柴刀，刀面映在月色下，寒光闪闪。

利刃划过女子腹部，刘阿婆想，婴儿的药方必定能让小姐好起来吧。刘阿婆突然有些心悸，手指轻颤。

孕妇挣扎，不得脱身，心有不甘，临终盯着刘阿婆说，“我只有一个心愿，此次来京城是为了找寻我失散多年的母亲，看来无法达成了。”

刘阿婆匆忙打开女子的行李，衣物下有一个玉佩，她定睛一看：“秀娘”。

从此，西山口上一个老婆婆，守望那一片荒野，等待前来投宿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