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爷爷的冰糖

文|陈青砚

小勇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黑色的、白色的各式各样的人们。

小勇有点激动，因为这个小村子好久没有这么多人来了。这么多的人来干什么呢？小勇想。

“小勇！快过来，来看你刘爷爷最后一面。”一个身穿棕色布衣的女人站在拐角，冲他招着手。是小勇母亲。

小勇听完后赶紧跑过去，但是小小的脑子里装着疑问——为什么只能见刘爷爷最后一面了呢？明天不可以吗？

小勇拉着妈妈粗糙的手，大跨步地跟着妈妈的步伐，妈妈告诉他，到了里面不可以乱讲话。然后他们到了一个用白布打起来的“小房子”里，“小房子”的正上方用黑色的纸写了一个很复杂的字，小勇不认识。

“快，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头，送爷爷走。”

小勇照做了。

完了之后，他站起身来，看着躺在木头匣子里的刘爷爷，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妈妈，刚想张口，妈妈就使劲拽着他往外走。

到了外面，小勇问：“妈妈，爷爷为什么睡在里面？”

“爷爷要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小勇不解，“去哪里？”

小勇妈妈低下头看着才刚刚五岁的儿子，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一个是欣欣然的未经洗礼的新鲜生命，另一个却刚在人世走完一遭，度完尘劫。她知道她解释不清的，所以她只是敷衍道：“你长大就懂了。”

小勇还是不解，他想，长大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长大就可以吸烟，就可以大口喝酒，就可以不用背书，就可以懂好多事了。

小勇正想着，他妈妈突然在旁边喊道：“哎，小刘啊，好久不见啦！都长得这么壮实了，婶婶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小勇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包子圆滚滚地慢慢“挪”了过来。走进了一看，那个男人长得有些像刘爷爷，尤其是眼睛，大大的。他身穿一件长长的衣服，但是圆滚滚的肚子还是遮掩不住。

那个男人眉开眼笑道：“李婶，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么多年了也是！多亏你这些年照顾我爸啊！”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在小勇看来丝毫把握不住重点的对话。小勇没想接着听，于是乎向四周看去，看着旁边一直在咿呀咿呀唱着的人，小勇想，这调子听着挺熟的。小勇还看到了一群头戴白布、身穿白衣的一群人在旁边站着，听不到在聊着什么，只是看到他们一会儿就笑了，嘴角裂到耳根了都。

小勇这时候开始想念刘爷爷。他掏了掏兜，摸出来三颗冰糖，小心翼翼地在掌心扒拉着，一遍又一般地数着。这是刘爷爷给他的冰糖，刘爷爷还说，今天讲完故事后还会有冰糖。

冰糖是小勇和刘爷爷之间的秘密。刘爷爷腿脚不好，不能自由地走动。小勇每次经过刘爷爷门口的时候，都会看见刘爷爷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呆呆地望向门外，一动不动。仿佛刘爷爷也是那座旧房子的一部分，是那房子嵌入的一幅老画。

小勇觉得刘爷爷有些可怜，所以每天放学后就去看望他，给他讲讲村子里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故事，哪家和哪家又有什么喜事，哪家又有什么丧事。刘爷爷每次听得都特别认真，眼睛里闪着光。刘爷爷怕他以后不来了，于是每天讲完故事后就给小勇一枚晶莹剔透的冰糖。

小勇眼睛忽然湿润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勇抬起头看着远处灰突突的山，鼻头一凉，小勇摸摸鼻子，再看看天，原来啊，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