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气候温柔,潮湿带点微凉,清晨时分,有薄雾在楼宇间氤氲着,绿的树、红的花若隐若现,仿佛白水塘的春天光景。
白水塘有句谚语:春雾暖,夏雾热,秋雾凉风冬雾雪。有了雾,原本平平无奇、日常见惯的风景显得神秘了几分,美的叫人怀疑。过了倒春寒的白水塘,一起了雾,那就成了西游记里的紫竹林了。浓郁的乳白色笼四野,乍一看目光能刺出去好远,影影绰绰的,傻乎乎的草堆都平添了几分灵气。定睛一瞧却又只有满心的白,依稀能见到在微风中河水一般的流动。深吸一口气,白花花温润又清凉的仙露便清透了整个肺腑,一个冬天攒积的冰寒和坚硬瞬间化为绵绵春水。通常这个时候会有鸟鸣,屋前大树梢上筑巢的山抓子叫的最大声,隔两节田远都能听到。走俏巧清翠声线的是一种叫柴刮刮的鸟,刮刮叫,刮刮叫,四处响。
每到这个时候,正是我和小伙伴撒野的时节。对于缺乏零食的我们来说,田野里有一种美食正在暗自生长。冬去春来的荒草滩,有的被火烧尽,幸存的旧草也早已死尽,在黑焦焦、黄枯枯的下面,生长着一种叫茅针的东西。春生芽,密布如针,我们就在青草里die茅针,die是乡音,音同叠。意思类似于拔,但拔显得太粗俗,不形象,die是一种寻找、发现然后再小心的捏住,扯出最柔嫩部分的全过程。三五个人就散落在河滩边,边die茅针边吃,那柔软的,带着汁水的草芽是记忆里最美的食物。一上午,能把肚子混个半饱。更有多的茅针就装上衣两侧的口袋里,这时候就看出谁的功夫最厉害了,多的把两个口袋胀的像个皮球,只能慢走不能快跑,想要走快点还得用两个手捂住。这时候我就显得很弱,只有一小把茅针握在手心里,眼巴巴看他们满口袋。再好的关系,都不兴匀茅针,全凭个人本事。这样的游戏一玩就是大半天,不喊吃饭是不家去的,幸好,全是平地,家大人喊几声,就算我们听不到,熟人看到也会说一声,赶紧就分头往家跑。
春天里第二好玩的事情就是抓蝌蚪,清澈的小河里,码头边好多一群群黑色小蝌蚪。就带个汽水瓶子,半边入水半边留空,轻轻一动,就把几个小蝌蚪装到透明瓶子里了。这小玩意还不晓得进了瓶子,依旧摇头晃尾的游,碰碰头,碰碰尾,在小小的空间里打转。刚开始我们就把瓶子放闸口上,目光从瓶子里穿出去,看远远的田野,有绿色的青苗在水里荡漾,小蝌蚪就在苗地里游晃。碧蓝的天空下,有朵朵白云漂过,春日迟迟,竟有一种心慌慌的憋闷,仿佛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笑一阵,看一阵,太无聊了,就把小蝌蚪倒到手心里,滑腻腻痒痒的,它奋力在浅洼里挣扎。实在不过瘾,就用手捏住它的肚皮,滑不溜丢的,实在难以掌握,一使劲,便把它的肚皮捏爆。黄黄白白的流了一手,眼看着它立刻就不动了。这个比刚才好玩多了,继续继续,于是继续捏。捏了几轮之后,大伙又觉得无聊至极,于是就一哄而散,再去寻找其他乐趣。抓蝌蚪、捏蝌蚪这样的游戏每天都这样进行着,每天都经历一轮从惊奇好玩到无聊散伙,有时候也不捏,把小蝌蚪放到太阳直射的水泥板上,看它怎么翘头甩尾,慢慢水迹干掉,慢慢从黑亮饱满变的干瘪。很多时候,我们先受不住阳光,也没有耐性看完,先跑了,留下它一个在那边受苦。
都忘了多久没尝过茅针,再看看活的小蝌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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