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式江湖

自打懂事伊始，仅记得杨宪娃4件事，第一，他会点功夫，还随身带着刀。，第二，他赌钱几乎成了“老送”。第三，他是一个可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忠义之人，第四他是一个尊重长辈但不听从长辈教导的人。

像杨宪娃这样的人，可能这个时代已经撑不起他那190多斤1米68的身高的人了，所以在农历2019年1月15日的​晚上，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杨宪娃家里有6个娃，他排行老5，下一个妹妹上面排行老三是个哥哥，其余全是姐姐。而作为一个大口之家的穷人家庭来说，吃饭都成了一个艰难困苦的问题。更何谈上学呢，在60年代的时候，家里唯一一个上过很多学，念过很多书的人，自然而然就是家里的老大，而其余人基本均可定为文盲。

所幸之事那个时代当兵好去，社会风气应该挺好，所以杨宪娃就去当兵了。在部队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因为说不准的事太多，暂且撇过不提。

只知道杨宪娃复原后回来不说地道土著话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一个偏远地区的农民来说，着实是一件新鲜的事儿，更新鲜的是，杨宪娃做了一个警察。

警察好啊！为人民服务，当时还是黄色的老式制服，英武神气。好啊！可老三也就是他哥哥给他的一句话，让他很不美气。

老三说：黄皮好穿难守住。

他说：（用标准普通话）你别管！

走马上任，帅气。可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用他亲哥哥的话说：那里有条蛇没人敢动。只要他知道，甭管是大蛇，小蛇，还是毒蛇蟒蛇。都敢逮。

好景不长，皇马褂终究还是脱了。（具体还真不详），但有两件事却真实的真真实实。

这第一件事就是有一天大半夜的，他们的父亲，去敲开了老三的门，因为老三总是收拾杨宪娃，所以老三跟父母亲直接分家了，老三家在西头，基本上都是绝交的状态。

可为什么老人家半夜能拉下脸来去敲老三的门呢？老三打开门，老父亲进门也用沉默来诉说自己内心复杂的思绪。

他父亲说：老屋里来了一堆人，给宪娃要钱呢……

老三说：人家要你给人家不就完事了吗。还问我干啥呢？（因为以前一直老三收拾老5的时候，父母总是袒护着他，老三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奈的处在现实里。）

父亲过：你先过去看一下，人家带着黑煤沃子（墨镜）拿着枪呢。

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吞了几遍口水，还是过去了。

过去以后，老三问啥事？

黑煤沃子说：宪娃差他1万块钱，今天必须要到。

老三仔细的打量一下那个人，农村半夜的，15瓦的灯泡看不清楚腰里别的是不是真枪。

沉默了一会儿说：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这就去村里借钱去。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直接去外面转去了，也没去借钱，也没回家。约摸半个小时左右吧，老远看到那伙人从后门跑了，就回老屋里去了。

据老三说（那伙人以为他去叫人去了，所以跑路了。）

这第二件事儿，得从那个80年代初期说起，那个年代的农村信用社乱如狗，在缺钱的农村更是乱如疯狗。本来农民日子过得就拮据，后来在政策的运营在，一些人只知道贷款，却不知道拿来干什么，所以就消费掉，然后又没钱还账。没钱还账没关系。信用社的人用微笑100的脸告诉您。您现在只需要把利息一清就好啦，没钱清利息也没关系，加在总账上继续滚利息就好啦。明人不说暗话，就是利滚利。

而杨宪娃也需要钱，但这中间需要一个担保人。担保这个钱可以顺利还完。如若还不完。没关系的，信用社的人用微笑100的脸告诉你，我们可以找担保人。而杨宪娃的担保人就是老三，他的亲哥哥。结果大家应该能猜到结果，有些人平时的所作所为，就能证实以后做事的靠谱程度。

违约后人跑路了，信用社就去了老三家里。而老三家里本身就一贫如洗，再加上有三个小孩需要看管所以就是一贫如洗的二次方。

有一日，信用社的人去讨债，这老三为了躲债就把门给锁了。可信用社也不是吃素的而真是吃肉的。敲门压根就没停，就差把门给挖开了。老三心急如焚，后拍自己的二儿子，去从门缝里告诉那伙人，就说大人没在。

这二儿子平时机灵如狗，可那会儿可能给睡糊涂了，屁颠屁颠儿的跑到门口，很严肃生气的对着门缝的那伙人大声说：我达说念没菜（翻译：我爸爸说他没在）。

这伙人生气了，直接隔着墙吼着，你今天要是不出来，或者不去把钱还了，明天直接把你家大铁门挖了。

后来就真把大铁门挖了。

所以老三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再也不相信他这个亲弟弟了。

人啊！太孤单了，需要家人亲人爱人友人的陪伴才能撑起着软弱的皮囊。缺一不可，而圣人之所以成为了圣人，是因为他或者她已经超脱了人的精神极限。才能处世不惊，才能六根清净。而杨宪娃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一个除了忠义不二之外很有力气的凡人。

第一次进监狱应该是替人背锅，直接判处有期徒刑4年，而人几乎都是每年都会变的，何谈三年呢？再加上杨宪娃的媳妇正是30出头的窈窕少妇。这杨宪娃进监狱的第二年，他的女儿出生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却需要糊涂的生活着，因为人太清楚了会很累，人太精明了会很碎。而后来的杨宪娃就选择糊涂的过着。

杨宪娃的家里后门有户人家，也刚好有个学兽医30岁出头的儿子，也刚好他媳妇常年在外看兽药店。也刚好杨宪娃进监狱的那一年是冬天的尾期。所以人还是一种动物，一种有感情，有灵魂的动物。而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懂的遵守规则。而动物也会有它们的法则。春天来了，树儿都发芽了，心里痒了。或许内心空虚寂寞冷吧，或许农村的生活太枯燥乏味吧？或许荷尔蒙与多巴胺的分泌太多吧？总之他们两个做坏人了。

杨宪娃回来后开始了打工生涯，可从前的酒杯碰撞声还是掩盖了工地里的钢管碰撞声。

对于大部分没什么文凭又没背景的农村人来说。务实的观念尤为重要。而大部分人最后都迷失在灯红酒绿霓虹灯炫耀的城市里，杨宪娃也不例外。

在他进监狱的时候，认识了一些哥们儿，这些人有的在外好好干活，认真打工，还有一部分人有了新兴的行业，收黑账。这项业务好啊，基本不用干活，收到的账会给点钱当做工资，没收到就没有，而杨宪娃有一次在收黑账的时候，又一次被关进了监狱。

这次进监狱没多久，他的母亲因为长期压抑，而驾鹤西去，在外打工的老三接到村长的电话，才知道，老人家走的时候，身边只有老伴，也就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的父亲还查出有食道癌晚期的症状。在他母亲的最后时刻，想到的还是这个漂泊一生的杨宪娃。

这时候的杨宪娃已经40多岁了，两次监狱生活已经彻底让亲戚失去了教导的耐心，而他的父亲在杨宪娃母亲走后的10多天里，与老三睡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他们爷俩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对老三说：先别着急去打工。准备好新棺材吧……

人就是这样的物种，对有些事明知道过不去，却倔强的非得较真到底，对于死亡来说，预感也许会比现实来的更早一些。

他们的父亲也走了……

人生就是这样，从慢慢拥有到慢慢遗失。在你不知道人会有老去的那一天的年纪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但你懂的人终有一老时，你会懂的时间的可贵。

从出时，奶奶爷爷们教导我们，穿好吃好，喝热的。后来他们走了。你会发现家里少了两个人，既熟悉而陌生的人。他们的老去，只是为我们的人生打开了正式大门而已。

而杨宪娃的父母都老去了。所以他的人生只剩下陌路。没有人为他清理心灵的庭院，更没人为他准备好热汤热饭。再也没有人为他带来一丝人间的温暖。所以他看淡世间的一切。觉得每天开心点就好。日子还得过，生活还得继续。

杨宪娃在监狱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狱友，那个狱友应该是判的时间更久。而那个狱友的老婆孩子，得有人照顾，他两个在监狱里，各自的诉说着有情有义，有爱有恨的外面的世界，更展望着未来。诉说着有一天出狱了好好做人，认真工作。但现实是不允许世人都是美好的，不幸之后也许会伴随着更不幸。

杨宪娃又出狱了，跟狱友的妻子暂时结合了。没有心灵的触碰，只有肉体的摩擦，让这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有了更好的归宿，他与她每天在街上溜达，他把她接到了当地的县城，她说她们哪里发展会更好，只要你能跟我一起到老家山东，一切都是安宁的，他说我们这里好，在这里一切你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事实证明人作为一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勤能补拙。然而对于他们这样的半路夫妻来说，经济来源，决定着维持这段感情的长远。他们当时是有钱的，杨宪娃决定开个包子店。来开始这段幸福的家庭。让这个家从此有个稳定的收入。然而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而态度是无限的，对一件事儿的热爱程度，决定着能走多远。

杨宪娃的早餐店开张了。包子铺儿开始时生意顶好。干了一个多月，杨宪娃的暂时性妻子开始每天晚上打麻将。杨宪娃也没管这个暂时性妻子的爱好，过了几天杨宪娃坚持不住了，也去打麻将。小本生意靠的就是坚持，在坚持中日积月累积累经验积累小财富，等待更好的时机，从而博取更大更远的成就与财富。而杨宪娃没能等到那一天。就店门关闭了。两口子一起打麻将维持生计。

时间慢慢熬着，杨宪娃的母亲也该过三年了。在黄土高原的关中地带，三年意味着一个人的结束，彻底的会成为一个只是土堆的坟墓。请唢呐吃席完了再坟地里哭上一阵子就结束。当唢呐生结束的时候，杨宪娃披麻戴孝的跪在了坟头前，哭着说了一句话：以后要好好做人。

杨宪娃说了，也做了，他也没在继续打麻将，跟暂时性妻子商量着去印尼出国务工。因为老屋子被杨宪娃让铲车铲平了的缘故。他也很少回家了。那个他出生的地方，那个祖宗们奋斗的地方，那个让在外漂泊的人留恋的地方。再也没有了。

杨宪娃经常喝酒的时候，对着暂时性妻子说，谁要是欺负他的哥哥，他绝对会把谁的血放了。而他的亲哥哥经常嘴里说着他这个兄弟是个废物。没脑子。而打断骨头连着筋。那份兄弟之间的感情在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之间的大山，谁也抚平不了他们各自心里的不美丽。

杨宪娃最后还是去了印尼，是2018年11月份吧。他带着心里的期盼与憧憬。带着好好做人的那个诺言。带着去努力赚钱好好养家的梦。去了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工地。噩耗来自于2019年1月15日凌晨12点多。这个一生忠义却适应不了现实的男人。这个一生漂泊流浪想好好过日子的男人，这个一直随身带着刀的侠义的男人。最终客死他乡。被石头压死了……

故事很长。我们习以为常。在时光中流荡，谁也抵挡不了谁的无常。

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杨宪娃笑过，对于江湖来说，男人一生都在围在三件事上，女人，地位，帮派。杨宪娃一生也都围着三件事，家庭，朋友，女人。一个家庭对于一个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港湾，它能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给予你最厚实坚固的后盾，让你有足够的勇气再次面对现实。而杨宪娃的父母没能好好照顾他，正如‘幸福的人用一生回味童年，不幸的人用一生忘掉童年”杨宪走了，一堆人开始为了他的安葬费而差点打官司。人心险恶，有的人笑着，有人就哭了，有人哭了，有人就笑了。在没有给心里安放天平的现实中。翻开有些人的心理，黑暗的让人可怕，恶贯满盈都诠释不了那些心里没有一丁点善念的人，正如谁也不能将一滴毒药从大海中剔除一样。只能保管好自己，别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浊气的人。

杨宪娃去世后，留下了四件事等待着整个家族去解决，第一：是安葬在老家还是火化后去找陵园？第二：她唯一的那个女儿，是不是亲生的孩子？第三：暂时性妻子的明天是否跟家族有关系？第四杨宪娃家的宅基地最后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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