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窗外却并不宁静。如注暴雨“哗哗”下个不停，似是憋了许久才得以倾泻而下。S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今夜的雨突然下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前几天，天气预报说，本地将有大雨。然而，大雨并未如期而至。天上的云彩似乎不屑于在我们这个地方停留，在风神的召唤下，那些算不上乌云的云彩，仅仅象征性地在我们这个地方稍微停留了一下，便迈着骄傲的步伐，移步它地了。本以为，近期本地不会有大雨或暴雨的，没成想，今晚居然下得这么急切。
这算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了。这雨下得有些急促，还有些粗犷。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没有“雨打芭蕉”的闲适，没有“斜风细雨”的温柔，惟有“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的凶猛，从那急促的雨声就能判断出来。这雨又似是一个匆忙的行者，在乌漆嘛黑的深夜里，心无旁骛地赶着路，也不管自己的声音是否搅动了人们的睡意。
我睡不着，索性来到阳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什么也不做，就听雨声。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整个大地在那一瞬间被照得通亮。我似乎被蛰了一下，在电闪的瞬间，我本能地朝身后移动了一下，似乎往后移一点，就不会被闪电击中，现在想想，有些可笑。
我的这种本能反应应该与多年前的一次旷野追牛有关。记得那是我十几岁的时候。一天下午，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时间飞沙走石，枯枝败叶在狂风中打着旋地狂飞乱舞。明明是白天，那天下午却昏暗得如同夜晚，好像有妖魔鬼怪要出现。我知道，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临。想起自家的牛还在离家较远的荒地里啃草。而彼时，爸妈都不在家。如果不把我家水牛及时赶回去，那水牛极有可能在受到闪电雷鸣的恐吓后，挣脱缰绳，胡乱狂奔，也有可能会跑丢失。当时，即便知道打雷下雨天在旷野奔跑比较危险，但我依然壮着胆子，朝我家水牛所在地奔去，我急着要把它赶回去。
在拔起拴牛绳子的铁桩后，那水牛像是发疯一般地朝家的方向狂奔。彼时，天空已经下起了大雨，狂风大作，还伴随有电闪雷鸣。我尽量不让举伞的右手碰到伞的金属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遇到电击，在一次电闪的瞬间，我感到全身一阵麻，似有通电的感觉。在狂风把伞吹翻个儿后，我干脆扔下伞，追着我家水牛就往家跑。那次我一个人在荒凉的旷野，冒雨赶牛回家的情形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了始终挥之不去。
暴雨依然在进行，闪电间或闪耀夜空。闪电过后，大地再次被黑暗吞噬。世界万物都有其本来面目，瞬间的打断之后通常都会恢复其原貌。雨夜的天空也是如此，电光火石的瞬间，天空亮如白昼，然而也仅仅就是那么几秒钟，世界就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伴随闪电而来的是，在夜空中滚动的闷雷。有时是“哐当”一声炸响，有时又是“哄哄”温柔的声响，有点像掏耳朵时，耳朵里的嗡嗡响声。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明代的李攀龙在《广阳山道中》对雷雨交加的天气有过描述，今晚的雷雨天气跟他描写的境况有些相似。在这雷雨交加的雨夜，绝大部分人可能早就进入了梦乡，谁能听到“雷声千嶂落”的喧闹，谁又能见到“雨色万峰来”的壮阔？只有我这样的夜猫子才有幸亲历这难得的雷雨交加的景象。
（2023.7.6晚1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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