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没用阿吉
参考资料/海报新闻
过完年没多久,寒气蒸腾在空气里还未散去,加上J城的自然灾害霰雨,就是类似与小冰雹结成大块往下落,地面结了几厘米厚的冰层,车辆停滞,交通断流,连走路也得小心翼翼。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我的心情。应该说我的心情一直很痛苦,原因是周末去公司加班,办公室无缘无故丢了三台电脑,那三台电脑明明就在办公桌上,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周一工作日,平日里大谈友谊的酒肉朋友,如今却唾沫星子横飞地指责我,甚者背地里骂我是小偷,我难以接受,我从小便是三好学生,长大靠着奖学金从江南大学毕业,来到公司兢兢业业了三年,才混到工程师的岗位,平日也都是老好人一个。
“老桑,这个外卖帮我拿一下。”
“老桑,这个文件急着要,下班前交!”
“老桑,车借我开两天!我车漏油了!”
连发年终奖金第一个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同事,喝奶茶,喝酒吃饭都不在话下。
但等到发生一点点的变化之后,大家好像和我根本就不熟,没人搭理我,也没人正眼看我,也许我走到了职场边缘,该走了。
我捏着辞职报告漫步着,不觉走到245省道边上的一个中央公园。
打开手机翻转摄像头,看着自己捋了捋头发,这些年居然有了白头发,才24岁啊!抬头纹也更深了,胡子刚剃完已经冒出了难看的青碴子,脸比工作前浮肿了一圈,肚子也鼓得像河豚,最主要的是灵魂。
我的灵魂低到了尘埃里,比蚂蚁还小。
我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想着怎么和主管提离职,耳边却渐渐传来嘻嘻哈哈的幼童聒噪叫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我皱着眉,心里烦躁得连路过的狗都想踹两脚,但又想着公共场所谁能管谁呢?
对面如果是一个硬汉和他的孩子呢?
我岂不是自己找死,本来就快失业,还想着晚上能和好兄弟老鼠一醉方休后去按按摩spa下,现在若是被人打掉了两颗牙,别说喝酒,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我坐在藤椅上瞥了一眼。
近视的我看到了一个黑点,我站起来看,原来245省道上是一个拾荒老人走着,这个老人极老极瘦,眼眶凹陷,但皮肤皱纹不深,看起来好像刚洗过一次热水澡,他低着头戴着老式冬军帽,蓝布衣服,穿着露脚趾的布鞋,这么一个无情的寒冬,穿这么一点怎么活得下去!
我深深地共情,我和他岂不是一样,他外表破烂,我灵魂腐朽。
接着光天化日之下,四面八方窜出六个青年人,不分青红皂白,一个胖子先使了一个脚绊子,那个尖脸青年推老人的后背,一下把老人推了个狗吃屎,剩下四个瘦子往老人的背上猛踩。
那拾荒老人本就虚弱,被推了一个脚绊子,鼻子上被沥青路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又被狠击背面,当下伊伊伊伊哭了起来。
我当下知道老人是个聋哑人,心中也焦急万分,这几个青年我也认识,就是“步行街黑虎”的手下号称“六只凤”,步行街黑虎和县委书记的儿子郝凤来是拜把子兄弟,我怎么敢得罪这样一伙子黑白两道的人。
郝凤来和黑虎让我人间蒸发也不是不可能。
我本身就是怯懦的老好人。
我如今能做的只有暗暗心焦。
忽地刚才耳边聒噪的孩童嬉闹声消失了,变成了近乎哭腔道:“你……”
一个四岁大,高脚凳那么高的羊角辫女孩从公园跌跌撞撞走到路道上:“你……你们不要再打那个老人了!”
“你们不要再打那个老人了!”
这句话好像是一把利剑刺穿我怯懦的盾牌,好像是一道雷霆击碎怯懦的坚冰,好像是普罗米修斯带来人类第一盏光明!
我脸红得要藏在地缝里。
六只凤当然不会怕一个小女孩,刚要走过来教训女孩,好巧不巧从路道走过一排人,看样子好像是入伍新兵,大约有十几个,一个年长的兵头子说:“你们个个喊保家卫国,这几个杂碎我看你们敢不敢得罪!”
这些新兵个个腱子肉彪悍,血气方刚那种,他们看六只凤欺压聋哑人和四岁小女孩恨不得把他们撕了。
“敢!”
六只凤自知好汉不吃眼前亏,呵呵道:“我……我们闹着玩呢!”说着过来两辆吉利星瑞轿车,六个人一溜烟跑了。新兵追着道:“再看到你欺负他,老子活劈了你!”
几个新兵没打成架,懊丧着敬个礼,踢着正步走了。
聋哑老人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灰尘,看了看背后竹篓,仍旧笑呵呵摇摇头。
那小女孩道:“老爷爷你没事吧。”
聋哑老人好似听懂了女孩的话,笑着摇摇头。
小女孩对身后一个包臀裙的年轻妇人说道:“妈妈,爷爷说他没事。”
“你帮了爷爷!以后大家也会帮你哦!”
我微微吐出一口闷气,觉得身心得到了洗礼,比小时候去一百次教堂听圣经要彻底。
我撕了辞职报告,朝着公司的南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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