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门前原是个池塘。这个池塘,我三十年前刚嫁过来的时候,是全村人洗衣,饮牲口用水的地方。水的周围总有热心人支下的洗衣搓的预制板、瓮底、光滑的平展的大石头。我经常抱着一堆衣服来洗,几乎不同时间总有人在洗衣。曾经的池塘给人们带去了多少便利。
这个池塘发生过许多故事。最初的时候 ,听说有个老头被儿子用铁叉打了,最后老头咽不下这口气,从最深的那边跳了下去,跳下去了就再没上来。最喜剧的是,他儿子也被他孙子经常打,而且到岁数大了受不了了,最后也寻了短见。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说是他们家门风的问题。
池塘边经常游着一个水鸭,它还下蛋。有次我起的早,拾了个鸭蛋,比鸡蛋稍大一点,非常惊奇。随手给了也来洗衣的我姨。我姨和我妈是姑舅姊妹,人不怎么聪明,却很勤劳。她来我家时,通常都起的特别早,在门前大呼小叫的。我陪着笑给她开了门,她总是摆出一副训斥的模样。她说,年轻人要早起,不可贪睡。我自以为自己还是比较勤劳的,我比我的同龄人已经起的够早了,对她的训斥当然不屑一顾。可心里还是蛮佩服她的勤劳。她的儿子不像她,又有本事又勤劳,光景过得呼呼呼。栽果树早,后来转包出去,弄了个走事的彩棚,坐着赚钱。我们这些人走地的时候,他一晌的活儿都干完了。
有一年8月15,我和老公刚抱着儿子从娘家走亲戚回来,老公穿得很新,忽然听到池塘里喊救人――救人――。我还没明白啥意思,老公已经把儿子塞给我,飞快向池塘跑去。他跑到池塘边,洗衣的人说有孩子掉下去了。他到时,只看到一圈圈的涟漪。他没敢犹豫,扑通就跳下去了,把孩子捞了上来。我赶到的时候,门口的许多人都围了上来,大家都是旱鸭子。我记得当时门口的红红妈急得从家扛来一根粗椽。大家七手八脚把孩子送回了家。也是孩子命不该绝,我老公会水。他爸天天坐我家脚地,和我们谝闲,要把他儿子认在我们跟前两家做亲家。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两家绝交。
住池塘边有许多好处,也有许多害处。夏天蚊子多,整个夏天躲在房间不敢出去。最后几年,人们把垃圾都倾倒在池塘,池塘成了垃圾堆。池塘被勤勤人利用起来了,栽了不少桐树,刺槐树。每年到三四月,槐花就开了,这里的大槐树吸引了女人们的目光。
国家给我们村拨了款,要把这个垃圾场改造成广场。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半年前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都把自家堆的柴打折走,把盖房剩下的沙子,椽子,旧瓦,砖全部挪走。几口大瓮也挪走了。收树身子的忙了好几天,才把那些成了精的大树转走了,枝枝杆杆也变成了钱,喜滋滋地离开了。大槐树的顶端有一堆柴,邻居说是喜鹊窝,里面有几只小喜鹊。年长的生娃叔说喜鹊的窝儿也有哨门,从哪里口儿进是固定得。我仰望着那巨大的柴堆,试图找到它的哨门。我说我还从没见到过喜鹊,有几个人都遗憾地叹着气。你连喜鹊都没见过!他们却争论起来喜鹊头是黑的,白的。刚在我们这儿安营扎寨的房客们将发生倾巢下安有完卵的悲剧。人们在热烈地讨论着谁该在这个广场举行盛大的婚礼。大家都捡我爱听的说,说给儿子结婚时,在这儿可以坐好多的席面。我说再叫几班歌舞,让大家热闹几天。厨子就支在路边,随便吃。
看着一天一个样的池塘,推土机隆隆地响,几辆汽车忙忙碌碌,工人日夜加班,终于,广场已初见眉目。
人们对往日的池塘还有点留恋,对没有大树的庇护有点怨气的时候,我说,是政府把最垃圾的地方变成了最美的地方。
开轩面场圃开轩面场圃
新的广场又将发生着新的故事,我们期待着。以后要过上“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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