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秋雨送寒凉。
几场秋雨洗去了夏日的燥热,也把蚊虫的心洗得焦躁不安,拼着最后的力气也要躲进房屋里。
今天又是农历的七月半,一个祭祀的日子。
其实,以前我是压根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的,直到25岁那年,我那温柔贤惠又多才的母上大人驾鹤西去,我才知道了:原来已经离世的先祖们也是有节日可以过的。
母亲是经历过上山下乡的进步青年,家庭成分太高(不过是落魄贵族后裔罢了,没有祖产可依同样要双手赚饭钱),于是只能响应号召去了乡下洗炼心灵。
作为乡下少见的“高级知识分子”,母亲自愿做了一名没有编制的乡村教师,教那些孩子们读书认字做算数。后来有了我和弟弟,父母拼尽全力成为了钢铁企业的正式员工,算是给我们姐弟俩送上了绑定城镇户口的快车道。
母亲是那种不声不响的性子,却总是能惊艳众人:
从没干过农活的她,把庄稼打理得有模有样;
平日里闷声不响,却总在节假日写一幅红对联惊艳了邻里;
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实际上针织刺绣裁衣做被样样信手拈来。
小时候我们姐弟俩就没买过衣服,都是母上大人一针一线亲自操持(当然那个时候也没有闲钱买衣服)。结果每每穿了新衣服,都有老师同学甚至邻居追着问我要花样,说是比商店里的成衣还漂亮。
当然,他们不知道母上大人不仅能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还做得一手好画,不论是人物是动物,统统画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后来生活好了,母亲依然喜欢做些小手工。只是可惜,这份灵巧,我是一丁点儿都没遗传到。以至于要好的同事有时打趣: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不过,聪慧方面我多少还是遗传了一些的,尽管“三个我加起来也抵不上我母亲的聪慧”——这是我亲姑姑给的评价,十分中肯。
这可不是吹的。
记得有一年我需要安装新的操作系统,但是软件需要在DOS下安装。这可难坏了我!
虽然平日里打游戏很在行,可这DOS系统我实在是搞不定啊喂!
百般折腾之后,还是年过五旬的母上大人发威,亲自操作摆平了我的系统!
只好服气的说一句:母上大人威武!
过慧必损。
当年根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直到同学拿着我母亲的脑CT结果肯定地告诉我两个字——占位。那一刻,我的世界坍塌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聪慧善良的母亲会患上这种少见的恶性度最高的脑瘤。我查遍了国内外的各种资料,全球相同病案中,确诊后绝大多数的寿命只有3到6个月,最长存活寿命不足一年。
然而,母亲坚强又乐观。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还在笑着安慰我说:“别哭,我不疼。”
从此,我知道了阴历的七月十五是个哀伤的节日。每次备了厚厚一打烧纸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祈求母上大人会入梦来探望我。
然而22年过去,每一个七月半,梦中都没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梦醒时只有浸湿的枕巾,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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