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乱

  “我们不能再忍受压迫！我们要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一个人站在汽车顶上，拿着喇叭朝人群大吼，下面群情激愤的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他们高举着旗帜标语和火把，在最繁华的街道上游行示威。

       戈宁也在其中，他手里拿着家里的橡木棒球棍，珌达也和他在一起“我们要自由！！”人群在车顶上人的带领下齐声呐喊。“我拿了球棍，我还以为已经很过分了，他们居然有人还带了燃烧瓶。”戈宁趴在珌达耳边大声说。珌达听了，却露出狡黠的一笑“我早就料到，”他环顾四周，人群激愤的喊着口号，无暇注意他们的对话，“所以我带了这个。”他说着，手伸进裤兜里，露出一截枪柄。两个人相视而笑，只不过戈宁的是不可思议的笑。“点38口径，那色老头要是敢袭击咱们够把他吓尿裤子了”戈宁听罢开始摩拳擦掌，“首先砸那个孙子的店，欺负咱俩多久，欠咱们几个月钱了？三个月？”“我他妈才不管那杂种欠咱们几个月工钱，反正是很大一笔钱，他居然自己还能带的起劳力士，”珌达气红了脸，接着说：“那帮警察狗也对咱们的事情视而不见，都他妈该死。自由！！”他说着继续跟着人群大喊口号。车顶上的人走下来，带领着人群朝街道的里面走去，四周停满了警车，防暴警察拿着盾牌一字排开，身后还有更多的警察。

       人群停在警察面前大声控诉着，挥动着旗帜和标语。

       “嘿！戈宁！过来！”珌达突然拉了一把戈宁，把他拉出了前排的人群，这时候戈宁才看到后排的人，他们都在砸街边的商店，有的甚至在抢店里的东西，殴打店主。戈宁呆在原地“我们只是游行示威的啊，他们在干什么？！”珌达白了他一眼，“来吧兄弟！这条街已经不归警察管了，咱们去找那个色老头子，他说不定还在调试自己的劳力士呢，走啊！”珌达看着兴奋极了，他们两个径直走到他们工作的首饰店。戈宁一脚踢开薄弱的店门，玻璃门的碎屑撒了一地，老板惊跳起来，举起双手。“你欠我们工钱，总得还点什么！！”戈宁话没说完，一块石头穿过商店橱窗，砸碎玻璃柜台，掉落在地上。珌达随后大步冲进来就砸，“戈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婆婆妈妈，跟他废话什么！！砸烂这狗东西的店！！”他嘴上说着，手里的棍棒一刻不闲着，所到之处没有一件物品是完整的。“嘿，你们没必要这样做，我知道我欠你们工钱，但是昨天有人和我订购了一批首饰，我很快就有钱给你们了，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做……”老板认出了他们，苦苦哀求着，脸上的赘肉抖得像筛子。珌达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怒视着老板，朝他狠狠啐了一口。“操你妈，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真话。”他说着抡圆了棍子砸向老板的头，只一下，老板便倒了下去，头上血如井喷。愤怒的珌达仍不解气，继续敲打着躺在地下的老板。柜台后面的女人抱着孩子大声嚎哭。戈宁突然头上一闷，不忍再看眼前的一幕，转头开始砸柜台，但是挥出的棒子却远没有之前有力。“闭嘴！臭娘们！再嚎打烂你的狗头！”珌达冲着女人咆哮。

       戈宁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住膝盖干呕，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街道，四处都是被砸烂的商品和玻璃，有的人还在往里面扔自制的燃烧瓶，整条街道都变得浓烟滚滚。他勉强得以站直身子，珌达还在狂揍老板，戈宁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行了珌达，留他条活路。”珌达听罢，才不再挥舞棍子，又朝地上被打的血肉的人啐了一口，“你应该感谢我兄弟救你一命。”他丢下一句话，朝门口走去，走之前不忘抓了一把金项链。

       他们刚走出店门，只听街口传来一阵喧闹，人们纷纷冲向街口。定睛一看，是警察和游行人群起了冲突。珌达也要跟着冲过去，戈宁一把抓住了他，“嘿，兄弟。咱们已经教训过他了，咱们回去吧，这儿没咱们事了。”珌达顿时皱起了眉头“什么？你他妈跟我开玩笑呢吧，咱们的同胞正在被警察攻击，你居然告诉我没事了？！”戈宁一把揪起珌达的衣领，愤怒的摇晃着“你疯了吗？你没看出来这场游行已经失控了，现在这是一场暴乱！”珌达一把推开戈宁的手，“你他妈滚开，你甚至愿意保护欺压你的人，不要挡我的道！”说着便冲向了混战的人群。戈宁这次抓了个空，没能再拉住他，他现在才觉得自己迷失在了这场暴乱中，他不知道该支持哪一面了。他久久的站在原地，看着警察和示威人群扭打在一起，不知所措。突然传来一声长而凄厉的尖叫，令人头皮发麻，你甚至不愿意相信那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只见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冲出人群，朝街道里跑，没跑两步便摔倒在地。“有人扔燃烧瓶！”有人大吼。警察迅速做出反应，像人群抛出催泪瓦斯，人群作鸟兽散，大声咳嗽着远离这刺鼻的化学烟雾。

       一群带着面具的警察冲出烟雾反扑过来，瞬间制服了多名大声咳嗽的暴民，这时，烟雾中突然传出一声枪响，人群更加混乱了，前排的人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甚至连踩了人都不知道，刚才反扑没有武器的警察也全部趴到地上，大声的冲着对讲机吼叫着。戈宁听到枪声也吓了一跳，迅速的朝墙边跑去。烟雾里又传出一声枪响，紧接着第三声。然后是自动武器的声音，人群像麦苗一样纷纷倒下。街道里也传出了枪声，一名警察中弹倒下。戈宁回头，看到身后几名带着枪的人朝警察的方向射击。烟雾逐渐散开，警察开始反击，子弹在街头横飞，跨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戈宁不能确定第一个开枪的是不是珌达，他不确定究竟有多少人带了枪。他匍匐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朝安全地方挪动，头也不敢抬，只觉子弹就在他的头顶掠过。

       警察开始稳步推进，却没有注意侧面的街道一辆车径直冲入了警察的队伍，直撞到对面建筑，然后又开始倒车，把其余还没反应过来的警察压在车轮下。警察在他进一步碾压前击毙了驾驶员，一名警察可能被碾断了腿，大声惨叫着。戈宁不敢再去揣测这些声音到底代表着什么，他只是不停地朝安全地点爬行，直到把枪声和尖叫甩到身后，他仍旧不敢站起来，他一直爬着，直到地面由坚硬的人造路面变成草地，再也听不到这些嘈杂的声音，才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回头看向刚才的街道，夜幕已经降临，但是他却能十分清晰的找到刚才的街道，因为整个城市只有那里火光冲天，烟雾直伸到黑色的夜空中，而城市外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辆军队的车正在赶来增援。他瘫坐在草地上，呆望着城市的火光，他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够活着出来，即使手指上，膝盖上传来阵阵剧痛，他仍旧感到庆幸。他喘着粗气喃喃道：“我他妈以后绝对不干这种要命的事情了，我要……我要好好生活，可能…………可能他们也没有那么可恨。”这时他的脑海里却幽幽的传出珌达的声音“你他妈真的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