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剧是淮扬地区方言演唱的戏曲,流传于扬州、镇江、南京、泰州、淮安、盐城,以及上海市和安徽省的天长、滁州、来安等邻近江苏的地方,《王瞎子算命》是其中重要经典曲目之一。内容多表现古代民间的市井生活,有诙谐短剧,也有苦情长篇。小时候不喜欢戏曲,长大后才发现那些流传的剧目都是经典。里边的情节安排、人物刻画、细腻的对白,我觉得对于小说、影视创作都来说,都是非常值得借鉴的。以下内容为《王瞎子算命》前部分的对白,可以从中感受一下淮扬地区的语言特色和风土人情。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在各大视频网站找到相应的视频资料。其中老一代艺术家表演的视频最为经典,曾经录制成唱片,传遍了千家万户。
扬州有一个王先生,天生失明,以算命为生,在扬州城里小有名气。一天,他带上了自己的行头,又跑上街去讨生活。
有一个姑娘姓曾,长得貌美如花,年已十八,还未嫁人。曾有大户人家上门提亲,但她的老母不同意,说是门不当户不对。后有媒人介绍了几个人家,但老母也不满意。就这样曾姑娘还单着,每日无事无非在家看看门,做做刺绣。这天她的妈妈出去办事了,她一个人在家不免寂寞,左顾右盼,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这时,听到门外算命先生敲铃铛的声音。曾姑娘心头一动,不如叫算命先生过来算一算自己的姻缘如何。
她于是走出门,走到王瞎子跟前,小声的说:“先生,算命”。王瞎子没有反应,“先生,我要算命!”曾姑娘提高了嗓门。
“来了来了,是哪位大嫂喊我算命啊?”王瞎子一下反应了过来。
“别要瞎说啊,人家还是个姑娘!”
“阿!姑娘,对不起,对不对,我瞎子眼睛看不见,连个姑娘的喉咙都没听出来,一时喊错了。”王瞎子连忙道歉,又心想:“奇怪了,还没有过姑娘找我算过命呢!好玩,好玩。”
“姑娘你是打时还是算命啊?”瞎子问。
“算命!”
“算命啊,这个时辰就大了。不知道姑娘你府上大门朝东朝西朝南朝北,瞎子我路途一概不熟,姑娘你搀着我顺子”
“哎,先生,您不是一个人嘛,哪来的孙子?”
“告诉你姑娘就懂了,因为我瞎子眼睛看不见,拿根棍子就顺便了,所以么,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顺子’”
曾姑娘于是抓起棍子就要走。王瞎子急忙喊道:
“不忙,不忙,姑娘你搀‘顺子’会搀吧?”
“你说怎么搀呀?”
“走小桥过小沟,姑娘搀着棍子不能丢;上台坡跨门槛,姑娘就要事先喊哦。”
“晓得了,晓得了。”曾姑娘拽着棍子就往家里拖。一会便到了家门口,曾姑娘一脚跨进了门槛,喊了声“先生,门槛!”
瞎子没反应过来,便跘倒在地,手上棍子也从手上滑入在地。“哎哟喂,我的‘顺子’呢,‘顺子’呢。”瞎子突然丢了拐杖,有点慌张。
“先生,在这里在这里。”曾姑娘一边扶起瞎子,一边递上捡起的棍子。“我喊了门槛、门槛!”
“门槛,门槛,你姑娘喊得太晚了,我未曾搀棍子就关照姑娘了,上台坡跨门槛,姑娘事先就要喊,呵,到了你家门槛,你居然不喊,我在上边一绊,骇得我浑身是汗,你家门槛头里有缺,我往缺子里一跌,你叫我不着急。摸摸鼻子都来血了。”
“先——生,得罪,得罪。”
“算了算了,姑娘你把我瞎子喊家来算命,不能二斗米的小麦,放边上一放,你得端张凳子让我歇歇,倒杯茶让我吃吃!”
“晓得啦!”曾姑娘慌忙去端凳子,扶着王瞎子坐下,再去泡了杯茶。茶泡好,端到瞎子面子,递到了瞎子手上。
瞎子道完谢,捧走就喝。喝完一口,咂咂嘴道:
“姑娘,你这泡的什么茶,蛮得的么?”
“是银针。”
“啊,姑娘端走吧,你用银针泡茶给我喝,我瞎子看不见,不小心把银针喝下肚,把肠子戳破了呢!”
“先生,你弄错了,茶叶的名字叫银针。”
“我好像是听人说过的,是有个好茶叶的名字叫银针雀舌。”瞎子寻思着。然后又捧起来,品尝了一口,越品越有味。然后继续说道:
“姑娘,你不要瞧不起我们瞎子,我们瞎子起千家门,百家户,吃的茶叶也不少,我们吃起茶叶来啊是比你们讲究的多了,我们吃茶讲究春夏秋冬。”
“那春天吃什么茶叶啊?”
“春天嘛,杨柳叶子;夏天,夏兔草;秋天大麦果子;冬天馋豆壳子。”
“咯咯咯……这是什么茶叶了?”
“姑娘你不要笑,这些茶叶好,吃下去宽胸顺气,不犯胃气,姑娘把茶端走吧。”瞎子准备给曾姑娘算命。“姑娘,尊姓啊?”
“我姓曾。”
“姑娘,替哪个算命啊?”
“……”曾姑娘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哪有女孩子直接问人姻缘的。然后羞答答说,“是我自己。”
“哦,那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啊?”瞎子倒也直来直去。
“我今年十八岁,三月初三黄昏戌时生的。”
“姑娘十八岁,三月初三黄昏戌时”瞎子喃喃,又说道:“姑娘,我瞎子算命不留情,留情命就不灵了,叫有好说好,有坏说坏。说得好你姑娘不欢喜,说得坏你姑娘不要担心。自古道‘君子问灾不问福,小人问喜不问忧’,姑娘你算命问的什么事情啊?”
“不好了,问什么事情还要说呐?”
“你不告诉我什么事,我就好算了吗?”
“一定要说啊?”
“当然了。”
“我……”曾姑娘羞答答说,“什么——时候能够——嫁人?”
“姑娘啊,你家里有没有量米的尺啊?”
“先生算命要尺做啥啊?”
“用尺量量姑娘的脸皮有多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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