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又平常的一件事情是,自己在家里的痕迹只剩下父母的想念,以及几年前就扔掉的衣服。
壹
家人很少直接表达对你的想念,可他们给你的所有美食都知道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大概天下的父母都一样,觉得孩子在外漂泊吃不好穿不暖,工作繁忙吃不到早餐,一个人孤单对三餐都持将就态度,所以只要一回家,就要把所有的鱼肉端到你面前,看你大口吃肉,大碗喝粥,恨不得把锅里剩下的大半锅肉都吃完,才能勉强抚平他们的牵挂和担忧。
每次回家早晨睡个懒觉但依旧会被我妈叫醒的原因都很雷同: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不上早饭,喝不上热乎乎的粥,好不容易回家了,怎么着也要起来吃早饭。
我总是这么不情不愿的起床,然后不情不愿得挪到厨房喝完我妈特意为我们熬的粥,我妈会再次心满意足得感叹:早晨喝完粥多好,在外都喝不上,回家可不能还这样。
其实我早晨喝不上粥不是因为自己舍不得,或者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只是因为我太懒,早晨从来没有给自己留出太多吃早饭的时间,但我妈总是把这看作是我一个人在外漂泊辛苦的一部分,然后想尽办法为自己不能照顾远方的我做些补偿。
姥姥已至耄耋之年,前几年因为一场小小的感冒没有及时医治,导致她从走路快到带风的状态,一下子变成了走几步就开始大喘气的样子,让人很心疼。
人上了年纪很容易觉得孤单,然后任由思念肆无忌惮得疯长,而自己为了不打扰孩子们的工作,只能默默忍受这份苦楚,现在的姥姥就是这样。
从来不开口说想念,也不主动打电话听对面的声音,思念成了一件极为被动的事情,只要对方不开口,她就会一直沉默。
我和姐姐都是被姥姥带大的,所以和姥姥的感情自然很深,只要每次回家都会去看看姥姥,即便什么都没有带,只要看到我们她就是满足的。
每次我们回家的日子妈妈都会提前告诉姥姥,然后她就一直在算着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过去看她,每次去姥姥都会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一下:想打电话叫你们赶紧过来,可我又翻不出你们的手机号,你们也总不过来,我真是着急啊。
说完这些,姥姥会把她有的所有好吃的都拿出来给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所有她觉得好的东西都藏起来,留给我们,看着我们吃,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她所有的想念和牵挂不用开口,那些好的坏的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都记得。
思念无声,吃进肚子里的那些鱼肉和珍藏的“宝贝”却震耳欲聋。
贰
农村劳动力的廉价,以及更廉价的粮食价格
以前我只知道随着雾霾的加重,以及国家对城市建设的调整,大城市的大型建筑工程越来越少,小城市也几乎没有,进城务工的人也越来越难找到工作,庄稼人农忙农闲的状况变成了农忙农闲闲闲闲闲。
与外出务工的工作机会减少相对应的,便是工资的降低。以前一个正常的农村劳动力工资能够到一天200元。随着冬天的来临,各工地的停工与用人机会的减少,同样的劳动力,工资变成了每天最多140元,听起来每天只是减少了60元,可对于一个依靠种地的农村人来说,这些钱的意义却是:有总比没有强。
而比农闲时没有工作够糟糕的,就是粮食价格下跌得不可思议。
记得前几年玉米的价格能到一块一斤,今年就跌倒了三四毛,下降了三四倍,而种地的成本却有增无减,良种、农药、化肥、水费、机器费等相关费用七七八八加起来,都要直逼粮食的出售价格。
生活不光教会了人不去抱怨,更教会了他们在不公平面前学会自嘲与安慰。
叁
很多人都想搭上雄安新区的顺风车
雄安新区边缘有一条宽度不足两米且常年干涸的沟渠,在这条沟渠的对面是我们村,自从雄安新区设立以后,村里不少人都争先恐后得扩建房屋,到处都是正在施工的楼房,以及占到道路二分之一的沙土。
许是天气原因,或者是现实如此,总感觉家乡变得越来越荒凉。风起后,没有方向四面八方飘扬的尘土,以及因为习惯大家随手乱丢的垃圾躺在道路中间或者两边,甚至在村中的一条二级道路两旁都疯长着没人打理及人高的“荒草”,都在告诉我家乡的现状。
也许是我常年在外不常回家看看的缘故,也许是我小时候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总感觉家乡在以我追赶不上的速度迅速陌生,我找不到小时候它带给我的新鲜感,也找不到它曾经带给我的无限生机,更找不到我们小时候就扎根于心底的默契。
我看着路上奔跑嬉笑却一脸陌生的小孩子,看着在路边唠家常的一个个熟悉却又叫不上来名字的面孔,我看着家乡的教育、村容、现状以及更多,心情竟然复杂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我的家乡,却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家乡,我不知道它是在变得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糟糕。
我看着因为煤改气每家每户墙边屋后搭起的一条条管道,这些有些丑陋的管道使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看着家乡的道路告别泥泞修成了柏油马路,也觉得分外欣喜。
我看着这些变化,不知该喜该忧,却也明白,喜或忧也将与我没有太大关系。
我最熟悉的人都在这里,以及我从小扎根的土地,都在这里,可有些东西却怎么都回不去了。
对于这种变化,我也不似从前那般焦虑,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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