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书法,若观念有不正不妥之处,恳请批评指正。
临颜真卿《多宝塔碑》现代书法理论告诉我们,“书法”为毛笔字书写的方法(广义书法包含硬笔和软笔,本文着眼狭义的毛笔书法)。这句话不错,但窃以为不全。
临摹古人的作品是我们研习书法的重要方式,也是必经之路。书法史上不可逾越的高峰王羲之在《笔势论十二章》中提出“五遍临帖法”,可见王羲之也反复临帖,并总结出了一套临帖的方法和步骤:正手脚、少得形势、微微似本、加其遒润、兼加抽拔。可见临帖的重要性。
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那该如何临帖呢?作为一个基本靠自学的书法爱好者,我在研习的过程中反复揣摩,将临帖分为相生相长、相互促进的两个方面:
一、技法的掌握
所谓笔法、章法、点画的处理、书写的技巧等,都应该归于技法。既然是“技”,那不外乎就是熟能生巧;既然有“法”,那自然有规律可循。如“八法”、“九势”,到今天都是我们研习的经典技法。
如研习楷书常用的“八法”:
图片来自网络侧为点——侧锋峻落,势足收锋,宜斜侧下点。
勒为横——逆锋落笔,缓去急回,要勒笔收锋。
努为竖——不宜过直,直中见曲,似引弩用力。
趯(音替)为钩——驻锋提笔,突然趯起,状活泼跳跃。
策为仰横——尖峰上拂,得力在末,同策马之鞭。
掠为长撇——起笔用竖,缓曲向左,若篦子梳头。
啄为短撇——落笔左出,快而峻利,犹鸟喙啄食。
磔(音哲)为捺——逆锋轻落,铺毫缓行,似分裂肢体。
“永”字八笔,每一笔的书写技巧都是对一类笔画的高度提炼。将这八法烂熟于胸,这是“入”;将这八法运用到其他书体中,这是“出”。“出”、“入”之间,须反复练习、揣摩。我想这也没什么捷径可循,只有等到墨池渐黑、宣纸山高。
颜真卿《多宝塔碑》中国哲学法阴阳相长、取正反相生。真正的中国书法自然也不会失于偏颇。细数青史留名的书法大家,有哪位是只求技法的呢?中国书法能在今天成为沟通古今中外的文化精粹,她蕴藏的内涵远不止“书写的方法”。
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二、文意的品读
现在我们临习的碑帖多是自古流传至今,其内容包罗万象。如果我们仅仅是习字,那么将碑帖肢解为一个个的汉字对照临习即可,但如此仅是“取法乎下”或“取法乎中”,只得“字”而不成“文”。如果不“取法为上”,“文”、“字”并进,那真是舍本逐末,不能从整体文化格局层面参透中华文化,学书法也是仅得皮毛。
所谓的“取法乎上”,我认为应该是在技法之外,注重对碑帖文意的品读。特别是对与初学者而言,要“不怕麻烦”,技法与文意双管齐下。
品读文意应包含两个方面:
(一)理解涵义。古文要翻译成现代通用的白话文,解读作品通篇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文征明书小楷《千字文》如《千字文》中,有“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四季循环,冬冷夏热,秋收粮食,寒冬储藏。历法中有闰月,每月闰月一次合为一年,乐律中有六律六吕,是配合十二月以调节阴阳),如果只是一心写字,不加以解读,不会理解古人对自然之法的遵循和四季规律的精通;
又如“起翦颇牧,用军最精。宣威沙漠,驰誉丹青”,如只遵“八法”,不将“起翦颇牧”加以拓展,不会知道战国四位良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的神勇与美名。
读懂了碑帖字面含义,才能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二)理解书家。碑帖内容是书家写的,自然带着当时书家生活的历史背景、价值观念、当下心境、性格气质……将自己尽可能地放到书家当时的境况中,试着将他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才是研习书法、临摹碑帖的更高境界,才能真正理解书家的书法精髓与魅力。
如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即使是真迹不存,其他书家的临摹也一定是尽量还原作品的原貌。当时的王羲之是在天朗气清中与友人饮酒赋诗,为诗文作序,文中既可以感受到王羲之当时心情愉悦、胸怀开阔,书写非常放松,也可以感受到东晋乱世之下,文人的叹息与感慨。
《兰亭集序》又如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安史之乱时,颜真卿从兄颜杲卿、侄颜季明父子对抗叛军,最终“父陷子死”。悲愤之中,颜真卿写下了这篇《祭侄文稿》,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作品中文字的变化是书家当时情绪的自然流露和起伏。当时的心境下不可能顾得上技法的雕琢,但一笔一划都尽显颜真卿的书法功力。只有试着去理解当时的颜真卿,才能真正理解这篇天下第二行书。
颜真卿《祭侄文稿》总而言之,技法的掌握、文意的品读,对初学者而言,应该双管齐下、相生相长。因为只有从大处着眼,才能更好地从小处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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