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安放着童年的记忆 。
窗外又是明媚的春天，被疫情锁在北国小院的我，免不了要怀念以前的春天。1988年的春天，便是其中最美好的一个，亦是我最想念的一个。
怎么说呢——还是说画面吧。多少随风而逝，而又深埋在心里的画面啊！
1
早晨，屋后的姐夫扛起半袋子早稻种，扔进池塘边的柳树下，绳子的一头系着蛇皮袋，一头拴在柳树上。柳树上嫩绿的枝条随风轻轻摆动，几只大白鹅在水面上悠悠地游着。种子在池塘里喝足了水，会咧开嘴，长出白色的嫩芽，这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吧。
那个早晨，我看见父亲，挑着一担水，从祖坟山下的菜园走来，经过塘岸，慢悠悠地走向厨屋，把水倒进水缸里。那水，在半山腰的池塘里，清澈可口，父亲，还有很多男人，每天早晨，都要出门挑上几担水，供一家人的吃和用。
没多久，几位婶子，陆续端着木盆，或提着篮子，从屋里走到塘岸下，蹲在平滑的石板前洗衣服。身材高大的三九爹，牵着一条老黄牛，从我家门前走过。牛脖子上系着铃铛，一路叮当响……
2
一定是上午，只有上午，才会有那种嫩黄色的阳光，瓦蓝的天空。尽管我经常去屋后毛妹家，毛妹比我小一岁，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我现在最能想得起来的，也只有1988年的那个上午，在塘牙口，我们见到了一朵花开。那花儿，像一只弯着脖子睡着的小鹅，色泽金黄。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这是一种少见的花，不像地里的油菜花和山上的杜鹃花。
我在刘屋山上放牛，有一株雪白的七里香，是花中冷艳的女子，而红遍山坡的杜鹃花，则像花中的新娘子。昨天我看电影《天气预报》，里面的电母，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株七里香。幼时乡野里那些花儿，给了我最初的美的启蒙。
3
下雨了，门前的桃花，沿着小沟流进池塘，浮在水面上，惹得许多小鱼儿争相咬食。
我在家里背书，“下雨啦，下雨啦，我要开花，我要种瓜……”妈妈要去池塘边洗菜，出门前打开一把黑伞，要我去给她撑伞。在她蹲着洗菜与隔壁婶子的聊天里，我知道了妈妈的生日，知道了她28岁。她那时的笑声和容颜，到现在我还记得真切。
28岁那年，妈妈有一个7岁的我可以给她撑伞，而今，妈妈已经步入老年，可我却很少在她身边。
4
天晴了，我们就在祠堂附近躲猫猫，或者在稻场上丢手绢、玩泥巴……，常在一起玩的，有十几个，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游戏。1988年的春天，最难忘的就是去打猪草。家里的收入，主要靠养猪。一头母猪，是我家最重要的财产。母猪下崽，要从猪圈赶到堂屋里，大人看着，确保它们母子平安。我给小猪挠痒，捉虱子，给母猪搞吃的，一辈子都忘不了。不仅我家如此，其他的小伙伴家也是这样。所以春天到了，田地里很多野菜还没长完全，就进了我们的竹篮。等到紫云英开出紫红的花，我和小伙伴们就不用成群结队地打猪草，却可以把紫云英当作地毯，在上面任意地翻滚、打闹了。
匆匆32年过去，我们都已成家立业，四处谋生，很少见面，即使见面，也已无话可说，好像这辈子要说的话，在那时都已说完。
在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安放着童年的记忆，因为童年永不能再，往事只能回味，窗外又是明媚的春天，我的心里，只有沉沉的春愁。
2020年3月15日于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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