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爆发了一次家庭战争。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小房子要装修,明年9月左右入住。因为老公很忙(比我忙),所以他让我来做。虽然口头答应了。但是,我内心很抗拒。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完全不懂装修的我想到画设计图、找装修队,买材料、盯现场,头都大了。我料想自己很难完成这个任务。我想找个设计师,由他提供设计图,顺便推荐装修队,这样可以省却很多事情。虽然价格贵,但是平摊到入住的几年时间,也许可以接受。何况再讲讲价,可能会稍微低一点。我小心翼翼的问老公,周末要不一起把我们的需求(我们没有聊过,所以我不清楚他的需求)跟设计师讨论一下。他建议我去淘宝对比价格,我很不乐意。(因为担心淘宝上的设计师看不见摸不着,很不靠谱。事后想想我更担心设计的事情落在我身上,而我却做不好)。一番对峙后,他赌气不去跟设计师谈,我断定他因为嫌贵,不支持我的决定。再后来,他大声斥责我的不理智——经济形势严峻、贷款压力增大的情况下,竟然如此任性花钱。面对暴怒的他,我一声没吭,完全僵住了。复盘下来,关于愤怒有了一些新的思考:
我是个不会生气的人。面对指责,我本可以暴怒,但是我却做不出来。由此想到了我爸爸。每次妈妈吵架(在我们看来,强势的妈妈,即使做错事情,也坚决不会承认),他总是默不作声。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爸爸脾气好。长大后的我成了他,才知道这其中的隐忍。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内心早已狂风大浪,那些伤害的话语,像一把小刀在一下一下的往肉里剜。
说不上为什么,最近莫名的眼泪总是时不时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有时候看到娃哇哇大哭,我很羡慕。我已经很久没有大哭过了。每次小时候大哭,爸妈总是训斥:不许哭!不敢抗旨的我,只能抽抽噎噎的哭泣。
最近陪娃看绘本,面对“生气时大喊大叫、大发脾气等”字眼,我总是本能的想要跳过去。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解释或者我应该鼓励还是制止这些行为。
以上种种表现表明:我不允许自己表达消极情绪,在内心深处认为愤怒是不好的。这是上一辈传给我的理念,我也在试图传给我的娃。武志红老师的一篇文章提到:“愤怒是人类最普遍的情绪之一,它再正常不过了。愤怒的存在是一种「内在的警报」,它告诉我们有些事情不太对劲,比如你的人际边界遭到了侵犯。当你压抑愤怒时,它被掩盖、否认和内化,可能导致不健康的情绪反应,让你进行内在自我攻击(自卑、羞耻、孤立、内疚)”。
冲突解决教育协会将愤怒分为三种,一是被动愤怒(PASSIVE anger):当一个人回避愤怒情绪时,ta会将愤怒的表达内化。比如摔门、记仇、报复、断绝关系……都是消极愤怒的表现。攻击性愤怒(AGGRESSIVE anger):以伤害他人(情感、身体、心理)的方式表达愤怒,比如大喊大叫、暴力殴打、恶言相向。自信愤怒(ASSERTIVE anger):愤怒以一种不具威胁性的方式直接表达给当事人,这是所谓愤怒的“建设性沟通”手段。
我属于第一种,老公属于第二种。这两种情况都会对健康产生不良影响。
参照心理学博士Rebecca Propst关于人们之所以害怕发火的8个原因,我认为以下几点比较符合我的情况:认为自己想说的话“违背大多数人的观点”;觉得自己会输,或者自己会在冲突中“僵住”(freeze);害怕报复;害怕别人会怎么反应,因为ta们从前不认可你的观点。
这些感觉的来源可能是:在生命早期的关系中,当别人不尊重你时,你的表现就是“僵住”。早期创伤或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导致你不会发火;压抑愤怒所导致的内在攻击,可能让你觉得对方不当的批评是有道理的。所以你的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自我批评;你认为“发火”一定会破坏依恋关系。因为在你的经验中,家庭成员或同龄人使用愤怒来“打破关系”,而不是“让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即使我表达愤怒,也没什么用,一切都不会变的”。这种情况被称为是“习得性无助”,长期的压抑愤怒导致个人在心理层面感到疲惫,它影响到了你改变的能力。压抑的代价一种是自责(内疚),另一种是泛化的焦虑。这两种我都中枪了。
如何才能自信的表达愤怒呢?关键是多进行“I-statement”(以“我为开头的叙述”)。比如:我难以接受这样的评价/我觉得很生气/我感觉很不好/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差。在这个过程中:
重要的是要谈论你的感受,而不是关注他人的行为或言语;把问题语境化。避免使用“永远、每个人”这样的词语……明确问题的具体内容;谈谈你想要什么。比如:“我只想让你也给我们留点时间”。
回到吵架的事情上来,我要把老公不合适的话语指出来,这些评价是不客观、难以接受的。我要把装修这件事情感受到的压力表达出来,比如刻意强调时间紧带来的压迫感。我要克服畏难情绪,真正的行动起来,而非潜意识的拖延。我要把该做的事情,需要的资源和支持梳理出来,然后再有方向的寻求帮助。这些话的背后是真正的自尊自信。自信,意味着以适当的语气,“不含敌意的坚决”直接表达愤怒,不贬低他人。
一家人本着共同的目标行动,才能更好的走下去。加油,小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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