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头家里又有吵骂声了。
我皱皱眉,收拾好行李,转身走到窗前,探头去看对面的动静。乡里的灯火是寂静的,四野无声。廖老头家亮 100着灯,透过橄榄色的窗纱,只看得清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它们来回走动着,倒映着几声刺耳的斥责,忽明忽暗。
我是在田野里跑着长大的孩子,喜欢踩着松香气息的泥土,试图去抓早间尚未消散的白雾,去享受拥抱风的感200觉,这是我的野性。用大人们的话说,也就是疯玩儿。由此,我和谁都合得来,除了廖老头。原因仅是我踩了他的地,摘了他几枝春见桠而已。他家的春见树长得太好了,叶片在阳光下闪着莹泽——我找了许久也不见比这更翠,300更饱满的叶子。
我仍清晰的记得,那天他痛心疾首地抱起地上一把把散乱的树桠,将泪未泪地蹲坐在地里,连山间兀然而起的鸟鸣也和着他的哀嚎。午后朦胧的日辉照在他身上,照着400他被土地压驼的背,衬得他的头发愈加苍白:“可惜喽……可惜……”
后来我去了城里读书,年纪稍长了,也为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什子荒唐事而感到羞愧。尽管之后没有去故意做什500么,由于心虚,日后看见他,我也是绕着道走。他倒也不介意,看见我依旧热情打招呼,然后拉着我唠家常。说着我母亲最近膝盖不好,让我多注意注意,说着他家春见熟了,让我带些回去;说着他这一生都活在土地里,没见过 世面,但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让我好好学习,替他去看看……
乡里的人们向来起的早。在空气中还夹杂着雾气时,他们就背起萝篦踏着秋露,走近自家田里,用锄子凿开一100天的劳作。母亲说,廖老头就是从那田坝上摔了下去,伤了腰,还断了一条腿。十月,灯火不胜秋寒,廖老头的身体大不如前,他的几个儿子也开始争土地,对面隔三差五地传来吵架声,但毕竟是人家的事,左邻右舍也不好干涉200过多。
灯火颤抖着呼吸,万物重归山林。我站在窗前,听见对面的动静渐渐模糊了,轻声叹了口气。
后来,和母亲通话时,她说廖老头几天前就走了。瞬300时一阵苦涩蔓延心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没能挺住季节更替,留在了这年的寒秋,像枯叶归秋根一样,与土地长眠。如今,我走出了那个偏远的山村,去过他人言语中精致繁华的城市,去了小时候所谓的素未400课面的远方。也明白了廖老头当初的那句话,也明白了为何有人出去后,就忘记了归乡。
廖老头这一生都靠土地活着,每一寸都曾用脚丈量过。而对他来说,身为农民,所守的不仅仅是那一片地,几500棵树,更是一份鲜艳的情怀,一捧常驻心里的土,是人们记忆里渐行渐远的故乡,是紫色的灵魂,是他的一生。我想,他该是不悔的,因为,他对这里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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