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家乡人好像一夜之间被外星人全体掳走了一样,路上和房屋里都是空空荡荡的,随便你怎么叫唤只有回音渐行渐远地搭理你。
曾经用石子潦草铺砌的马路盖上了一层奶白厚重的水泥,却没了人问津。再也找不见那棵儿时埋伏多日才得偷尝果实的梨树,绵绵长长地伸向天空,好像要把天戳破。扒光所有衣服跳进长满荷叶的池塘,尽情采藕。依稀记得那个传说:黑逮(我儿时玩伴的名字)的爸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搞到了一个藕节,还不舍地咬了一口,才丢进了这个池水里,后来荷叶竟一发不可收拾地暴涨了整个池塘。对于后来的我们真是感恩戴德了。不过现在就剩一堆泥土和几排青菜湮埋在池塘的上面,再也听不见青蛙和蛐蛐的叫声了。
青蛙池边闹,蜻蜓荷尖扰儿时的家乡一年四季的土地上从来没有停憩过的。尤其春季是棉花的最关键的季节,它的籽是要点在人工打造的棉钵上,一个个小小的棉钵排在一起,好像让她们相互取暖和关照。夜幕降临的时候,要给这些棉钵做个竹棚,再盖上胶纸,防止被冻伤。这个季节,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上学前必须去到田间拾蚯蚓和蜗牛,就是为了给自家的鸡鸭鹅准备早餐。虽然有些恶心,但是尤其看到鸭子狼通虎咽的样子就觉着好笑,路过的狗儿更是嗤之以鼻,总是绕着走开。此时家家户户的烟囱裹着柴火的浓烟滚滚翻腾四起,一会又白烟袅袅徐徐而升。村大对的喇叭准时的响起,夹杂着刺耳的碰瓷声,这是向村民宣达一天的天气和任务。但是我记得当时应该是没有人能听得懂,那乡音凝重的普通话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有人听着就在那里骂骂咧咧,有些人索性堵上了耳朵,更有妇女三五成群地端着碗筷冲着喇叭一起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吐槽某个明星。
雨落池水黄花茂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视,有电视的时候也收不到两个电视台。所以村大对晚上偶尔会组织电影放映,就是在村委会大大的墙壁上挂上一块布,胶片机一圈一圈转动着,投影在那块布上,人们就盯着那布上的影子。村民们得知放映的消息,都拖家带口拿着凳子椅子赶过去。时至今日,我一部也不记得什么电影了,好像我们孩子就是去凑热闹的。趁着月光打闹得更加不可开交,要不就去偷人家树上果子吃,后来一个个都是累到父母背着回去的。我记得我打盹的时候,为此摔了几个跟头呢,哪里知道放得什么鬼。
身在其中心不知家乡的那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总是教我不思量,自难忘。有时我也较真地想那到底放的是什么电影,或者到底是谁把我手上的锅巴偷偷地咬了一口。自己拼命地想,但就是不要问长辈或当事人,那样似乎就没有味道了。所以我渴望保持那份模糊,那份敬畏。
——— 先生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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