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学院 潮声文学社 张睿哲)
那拉提,世界四大草原之一。这所谓世界四大草原除了南美的潘帕斯草原外,其他三个尽属中国,这倒令人颇感庆幸。
那拉提空中草原不似内蒙草原的横无际涯、决眦难极,它属于高山草原,高擎低转而起伏延绵。
草原总有这样那样的魔力,悦目而灵动的绿色不曾单调了瞳仁,它雀跃着由眼入脑,灌溉枯涸的灵感,点燃创作的激情。
我骑了骏马,在众山环绕的翠谷间徜徉高歌,远眺攀天的嫩绿,有所顿悟。曾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许多思考自行联列起来,感觉读了本好书般欣喜。
常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老话,也曾权衡二者之损益得失,书与路,轻重何如?我原以为,书偏于理论,书籍知识浩如烟海,坐一室而观四海,效率极高;“路”重于实践,是对所学知识的深化理解和应用。今日却觉得二者也并没多少分别。“路”既让理解深化,也予我们以珍贵甚至刻骨的知识;“书”中知识固多,实践也非无道,只是,应用知识的技巧,知之者或许无多了。这无怨书的深浅,实是人之惰性。
学无止境,亦无止所——从那拉提到唐布拉游记那拉提赋我的感悟多而杂乱,我慢慢细细地捋着,车开上独库公路,去往乔尔玛。
独库公路,建造者:中国军人。
在重叠的山岭间回旋而上,它有如巨龙盘峰。筑路期间,168名战士献出生命,他们年轻得令闻者发指。
路上景色绝美如画,步步是景,如入仙境。在这样的路上,我原本会专意听些恬静的歌,伴着顽童在后车的嬉闹声,享受一份旷达安然的意境。但有了游赛里木湖的领悟,我忽然觉得此刻并不一定非哪种音乐不可。我放了一首摇滚,《Young for you》,词曲盈满阳光的歌,收效好得出奇。
我随即想,景物给人留下的印象如何,因人而异,本质是因情而异的,正如古诗词中的诸多意象。我此时心情平静,无甚浓情烈感,歌曲的旋律便做了情绪的向导。放空自我,步入景与曲交织融成的意境之中,印象也就成了意象。
我们走走停停,在同一座山的不同高度下车远眺。雪岭云杉遍生壁崖,它们是天山一带的特有树种。树冠圆润而狭长,似直指云霄的碧色锥子。从崖顶下望,令人遽生寒意的竟不是耸峭的山岩,而是不可胜计的云杉。万株云杉怒刺天穹,列阵严合无隙,风动成涛则是乱剑齐舞。倘若从此断翅而坠,入那汹汹万刃,绝难生还。
学无止境,亦无止所——从那拉提到唐布拉游记下一次停车,入眼的是嶙峋怪石,奇状万千,腾跃匍匐者皆具。我远远望见一大一小两块攀了绿苔的弧形石壁,它们互相倚靠,头扎几株云杉。我想到“屏风九叠云锦张”,说像画屏,但自觉生硬,不是个好比喻。我想知道在七岁孩子的眼里,它会是什么样子。
“像是刺猬妈妈带着刺猬宝宝!”弟弟说完,遁回车中。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有人说,造句也分三重境界。第一重,看似笔锋凌厉,颇具才子之气,但徒以摹状为要,不去传意达情。好比状物,虽极言物之美致,但囿于理性,缺了诗意;第二重,偏重主观色彩,摹物已非其旨,而所出自有情境。“疑是银河落九天”能胜“虚空落泉千仞直”,所以然也;至于第三重,则对作者本身要求更高,我尚难开悟,不敢妄谈。
我先前的设喻,也不过留在了第一重。弟弟纵然不知什么“屏风九叠云锦张”,却造出第二重境的影子——死物变为活物,甚至出现了拟人化的关系。这是具有童心而缺乏创作技巧的句子。我不敢说他读了书便能写好,他可能成为另一个我。
而我,读书才真是太少太少。
不过我的认知由此拓宽,看来不光景物,生活中的点滴都能为书,孩子亦是良师。我们常道的那双“眼睛”,其实是提问的智慧。
学无止境,亦无止所——从那拉提到唐布拉游记晚上住于乔尔玛往唐布拉的一条,称“百里画廊”的路上。当地哈族人的毡房依山傍水而落,自成村居。不禁感叹此处景致极佳,山峰草原流水皆有,犬马牛羊鸡猫毕具。不过没有手机信号。开始我觉得如此美景,何须手机?后来明白,几日或易,长居则难。
我和弟弟骑马爬上小山坡,一只牛犊横卧其上。弟弟问:
“小牛在干什么,怎么不吃草啊?”
“……它可能在思考牛生!”
“什么是牛生?”
“嗯……你知道什么是人生吗?”
“我当然知道!”
“哈?你说说看。”
“人生就是……就是一次光合作用!”
事后我才知道,“光合作用”是他信口所言。可在当时,我却震撼得久难平复。
吸收,积累,释放。昼兴夜靡,循环往复
——光合作用,光合作用!
我终于不得不服膺于一颗童心,时时跟随,以期有所学得。
晚餐十分丰厚,餐毕,天色已晚,冷风习习,热情干练的女主人端来热茶,胸腹继而温润。那用肺腑内力御寒的过程,实在惬意舒畅。
吃得腹胀,和舅舅在草原边的石子路上漫步,他喝了酒,微醺,聊起人生经验、识人智慧,侃侃而谈……
草原的夜,温凉入魂,让人迷醉,引人流泪。
学无止境,亦无止所——从那拉提到唐布拉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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