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的梦,我的梦合在一起不就是中国梦嘛。
我父亲是个老工人了,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他决定入厂帮人打工以供生活费给家中,初做学徒,学得是织藤椅,藤椅讲究手巧,先一个椅子款式的铁架子,先把架子的四只脚用锤子打上“蹄子”,再用长长的有些方行形的白乳胶棍用风枪钉在要圈片的地方,后用塑胶制成的片把铁架子的每一处一圈圈的覆盖,父亲的手结实有力,圈的片都是紧紧贴在铁椅架上,片与片之间的衔接是用风枪,把二片重叠着,用风枪一打,二片就给钉上了,钉子落在了白乳胶棍上,片之间衔接自然,从架子下方开始用真仿塑胶藤编织,父亲的手一放上去,就像在藤条上飞舞,又像弹钢琴一样要把藤按一按,这样织出来会更平面,从大长藤床到小小的篮子,父亲都织的很好,工资是计件的,灵活性大,干的又快又好,才会得到更多些的工资。母亲对我说过,她当初嫁给我爸时,就对他说“我们一起努力,赚多点钱盖个房子,过好点的生活。”
父亲现已年过半百,那一双起了厚茧的手已经让他在四线城市里买了地皮并雇工人盖了房子,那是他毕生的骄傲,用那一张张织成的藤椅换来的。我笑着问父亲“爸,你怎么赚到这么多钱来买房子的?”父亲黄牙一咧,说“天天做工,像牛一样做,天亮了就起床睡觉,夜深了就回床睡觉。”我很难想象,我父亲,一个瘦弱矮小的男人,在昏暗枯燥的厂房里度过了多长时间,费了多少的心血,背后流泪多少的汗!每逢新年他回老家,对亲朋好友,谈起那房子,在一群久居于贫困农村的亲朋好友眼里不经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时,他语气里总带着那么点炫耀,眼里闪着光,仿佛那房子在他眼前,我握着他那厚茧的手,无声的传递言语,别人在乎的是你有什么,而我更心疼你背后的汗水
那次风枪打中了他的手,他忍着疼把钉子拔出来,用布随便包包,忍着疼又上班了,在我眼里天大的事,父亲并不在意,他看着我少见多怪的样子,笑着说“想赚多点钱盖房子,你以为很容易?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不容易啊。”我看过他眼睛受伤,一眼贴着纱布,也这样上班了,我看到他的背因扛藤椅变得驼了,我看到的太少,父亲的伤太多,他在我们面前一直扮演着坚强的父亲,而牵着他的心的是他那心中勾勒了千万次的那座房子,但我想,那座房子肯定也融入了父亲对我们的爱,想要我们过的更好,给更辽阔的天空。
高三那年,无形的压力压在心上,像过山车一样起伏的的成绩,同学们的冷漠,抑郁油然而生,可当放假回家,我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房子,那三层半的高度,那射下来的阳光,那一望无际的天空那一砖一块水泥做成的房子傲然挺立于苍穹之下,那一刹,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梦想,梦想,父亲说的对,自己想要追求的,从来都是不易的。因为我想要,所以要付出。在那个小小年纪,那个迷茫的时候,站在父亲的房子前,我突然就明白了,坚持,要付出的代价,以及追求梦想的成本。梦想就像萤火虫,因为想要发光,才需要黑暗,不愿放弃,是我站在父亲的房子前的姿态。
上大学后,很少有时间回家,也没来得及好好看那房子一眼,可父亲总是在电话里说着关于那房子周围的情况,却不直接说那房子的好处,却总是拐弯的说它的附近,那边又出现了什么大商场,这边附近大桥变得更美了,在他的话语里仿佛那房子被建在了仙境里,我说“爸,你太厉害了,盖了个那么好的房子。” 我仿佛听见他的心松了口气,说“多回来住住。”其实,这才是他最想要说的。
父亲一个工人,却对新闻有着执着的关注,在一则新闻中,提到中国梦的字眼,我猜猜他知不知道中国梦是什么?他看着电视,黄色的皱脸上映着电视发出来的光,说“你的梦,我的梦,大家的梦合在一起不就是中国梦嘛。”我心里不大相信,掘强的卖弄我学过的知识,自信的说“中国梦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他笑笑,摆摆手,说你不懂这么专业化的语言。
父亲,父亲,简简单单二个字,却在我人生占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在他身上学到东西不少,但父亲赋予给那座房子意义,我要用一生去慢慢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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