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灶膛里的火都很旺(组诗)
文/凡人
@邻居
马头墙总是抬着高高的头颅
距它一步之遥的,是低矮的黄泥墙
这边是一家,那边也是
孩子们在弄堂里打打闹闹
两个孩子衣衫褴褛,袖口鸟漆发亮
另外两个,身上总是干干净净
夜晚除了虫鸣,还有其他的声音
笑声,打闹声
叹息和呵斥的声音
阳光一样照着两座房子
雪一样落在屋顶
马头墙和黄泥墙挨得那么近
却永远不可能挨得更近了,哪怕再近一分
@摇晃
黑云迫近,那些不安的树
徒然挣扎,它们早已深陷大地
过河人赶在大雨之前上了岸
只留下空荡荡的渡船
矮墙上的狗尾巴草站得太久了
甚至承受不了一缕星光的重量
谁家婴儿还在哭,风儿轻,月儿明
那支摇篮曲让整个房子都晃个不停
我站在陌生的村口
两条面无表情的路,伸向远方
@暧昧
风似有若无,芦苇不动声色
水面平静,浮漂保持着足够的定力
他坐立不安,手里的鱼竿
放下,又拿起
浮标似乎动了一下,他睁大眼睛
似乎又没动,一切又恢复平静
时间顺着河水又流走了一些
直到夕照模糊了水和岸的倒影
终于,浮标慢慢下沉,又缓缓浮起
他屏声息气,总是找不到提竿的时机
@袜子
许多年以前,它是半双鞋子
也是半条裤子
是父亲留下的蓝布裳
和大哥穿烂的白褂子
母亲用棉线,一针针拼接而成的
天蒙蒙亮,砍柴人已经起了床
我穿上母亲新缝的长统袜
这是惟一可以在小伙伴面前炫耀的
村外边的山很高,路很远
我们在寒风中走了很久
身子慢慢地就热乎起来
整个冬天,灶膛里的火都很旺
母亲的锅铲总是翻个不停
还有柴火炸裂的声音
像过年的鞭炮,暖暖的
我举着湿漉漉的长统袜
把它靠近闪着火苗的灶口
白色的雾汽散发开来
是一种又臭又香的奇怪味道
母亲说,放那儿吧
赶明儿我给洗干净了,再穿
@那隐去的部分
乌云之上的天空
黑夜,在灯火之外
白帆落在平静的海面
水兵手上翻飞的旗语
词语的背后
她嗫嚅着,不曾说出的那句话
时光的两端
沉思者慢慢低下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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