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周佳木
老弦不在了，屋子里面空了很多。佳木来了，来安慰我，佳木是周大富和他前妻的儿子，按理说，我们应该算是兄妹吧。他说他比我大三年整10 天，不过佳木在我心里一直像个朋友，我从来没有把他当作哥哥看待，有时候，他的样子更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我则好象一个老气横秋的婆婆那样。记得很小的时候，林素和老弦离婚了，记得那天，林素拎着两个行李包走出家门，我跟在她的后面，哭着说：“妈妈，不要走，妈妈。”林素也曾停下来抱着我，告诉我说：“听话，小雨，妈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我的小雨听话.”
年幼的我哭着问林素：“妈妈，你为什么要走啊，什么时候回来啊。”林素当时告诉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并不能明白的，小雨乖乖的。”然后拎着行李离开了我的生活。当时我8岁，后来，母亲来看我，带着比我大三年整十天周佳木，林素让我叫他哥哥，然后带我们去好玩的地方，记得那是我和周佳木的第一次见面。
佳木提着一包时令水果和我喜欢的酸奶，在我家里走来跑去，好象东西应该放在哪里比我还清楚似的，一点没有拘谨的感觉，我看的眼晕了，就问他：“周佳木，你老实点，行吗，我都被你搞得头都晕了。”
“我得点好报行吗？我百忙之中过来看你啊。”佳木依旧忙着自己的。我也懒的管他，也懒的说话，倚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电视里面演绎的是什么，就听见厨房里面叮当乒乓的声音，不一会，一声凄厉的惨叫出自周佳木的口中。周佳木捂着大拇指跑过来，对着我一阵狂吼：“快快，手指被划破了。”
我没有找到创可贴，就撕了点卫生纸给他贴上了，看情况只是划破了一点表皮。我就放心了，说；“别叫了，谁让你不小心的。”
“我是伤患，还这个口气给我说话，我要不是为了给你做菜，我至于这样吗我。”
“我这是关心你，我不正在对你施以爱心吗.” 我使劲拍了一下，被卫生纸贴着的地方，然后，宣告：“好了。”
“我说，那是我的伤口啊。你太粗····”
我瞪了他一眼，如果他说出什么让我不喜欢的话，我准备一个拳头过去，包他住嘴。
“算了，好男不和恶女斗，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让你。”
晚饭后，送走了周佳木，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放着音乐，开始安静下。我拿起画笔，已经很长时间不曾用的东西。此刻我就想静静的找点事情做。我把老弦的二胡拿来，学着老弦的样子，拉了几段《良宵》，原本美妙的乐曲被自己拉的走了调，后悔为什么当时老弦在的时候，不认真的学一学呢？悔已晚矣。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我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周佳木，可是，告诉他，让我感觉很奇怪。我感到很寂寞。以前老弦在的时候，我还能够没事有事的找他扯淡，现在我找谁去呢，林素吗？得了吧，我和她虽然是母女，但是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了解我，我也不认同她。二十多岁了，现在我体会到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了，我没有了老弦，也没有爱人，现在想恋爱，连个暗恋的对象也找不到，没有事业，自己一无所有。
我虽然一无所有，没有一切成功人士的拥有，但重要的是我乐天知命，在有限的条件和现实的处境里能够随遇而安，从容快乐。我不想让所有的悲伤和不能及的现实俘虏了一切美好的东西，故而，我一无所有，但至少还拥有选择心情的权利。并且坚信，属于我的幸福和满足感终有一天来临的。
我依然在林素的都市丽人上班，依然有点懒散，我会把一个U盘带到店里去，插在电脑里，看我下的小说。然后在需要使用电脑的时候，迅速的切换窗口。在林素眼里，我应该是不进取的。每次她看我悠哉的坐在沙发里翻阅杂志时，显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也就是依仗着和她的暧昧的关系，才如此而已。
一日林素来店里察看工作，翻阅本月的账目。店里有个极其敬业的女生，叫李红的，单薄的身体，一双清澈的眼睛，举止没有虚浮之气，她身上有一股子江南小女子的婉约的气质。渐渐的，我感觉到她比较好相处。
客人来了，李红总是主动迎上去，进行交流的。无论什么时候，面对顾客都是微笑着，无论买或不买。而我依然故我，林素终于看不过了，对我说：“小雨，你这样怎么行，我希望看到一个朝气蓬勃的你，你应该像其他的年轻人一样，为人生开拓，为事业努力，为爱情做追求。你困在这里是没有发展的。你要为你长远的未来做打算，明白吗？”
“我也并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那就试着走出去，不要老是困在这里，至少你还有我，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尝试你的追求，明白吗？”那一刻，林素让我感动。
林素走后，进来一个喋喋不休的肥胖的女人。她的腮边的肥肉因为她的言语激烈而轻微的颤动，我走了过去，像林素说的那样，做点什么事情，主要是因为看到李红欲哭难言的样子，我有点心疼。
走过去，微笑着，问：“这位女士，您遇到什么问题呢？”
“老板呢？”然后，一双画着深蓝眼线的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老板不在，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说。”保持微笑。
“你们家的东西也太差了吧，你看，衣服都缩水，这下我怎么穿呢。”边说边用肥壮的手指不断的把那块毛料的洋装翻来弄去。的确，衣服是缩水了。李红在一边着急了，说：“这位顾客的衣服在买的时候，我们告诉她基本的洗涤注意事项了，可现在的结果，我们不需要负责啊。”
那个女人着急了，说‘你什么意思，说我没事找事吗，东西不好就是不好，在你家买东西，还买出罪过来了，真有意思。‘最后四个字是她咬牙切齿的嘣出来的，说实话，我真想海扁她的一顿。
“您觉得我们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呢？”
“不是我说怎么样，而是你们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说完，胖女人在四周浏览着：“我可是你们的老客户了啊。”
“至少让我知道您的要求，我才会尽量的满足您啊。”
“退换。”我告诉她，如果是我们的员工有失职的地方，给顾客造成的损失，无偿的满足顾客的合理要求，因为这件事情是我们犯的错误，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们也不期望，如果她愿意我们愿意帮她以二手的价格出售这件衣服。不过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要等到一个自愿购买她的客人的出现。于是这个胖女人依从了我们的决定把衣服放在这里待售。我也不清楚这样的二手的名品有人要吗，只因为缩水了。每个月的十号开工资，那件缩水了的衣服，被挂在了角落里。林素给我减半工资了。理由是我做了一件自以为聪明的事情，那件缩水的衣服是不会有人来买的，来这里的都是一些追求品质和档次的女人,她们要的是虚荣,这些女人们怎么会去买一件别人不要的破衣服呢。自觉不公，我于是说：“可是，难道要损失一个老顾客吗。”
林素闻此,说道:“问题不在于这里，这件衣服不是我们的责任，上面有正确的洗涤方法，她不按照规则来做人为导致衣服缩水了，我们可以说明问题，你这样莫名其妙的承诺了我们可能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那算什么呢，就能留住一个顾客吗？买东西，一是情感消费，一是理智消费，只要东西好，服务到位，自然就可以吸引顾客，如果顾客无理取闹，我们也有权利说不。”
“好吧，我会好好的考虑你说的话的。”我似乎被林素说服了，有种失落的感觉充斥心房。
“其实，你的出发点是好，换种方式会更好。”林素如是说，然后收起账本:“你和李红两个人在店里，过几天会召来两个新人，你去找份其他的工作吧，或者让周叔叔给你安排下。”
“林素，你让我有种挫败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你只是想帮助我成长，我想说声抱歉。”
“傻孩子，你我之间何须说抱歉呢？”林素莞尔一笑。
周佳木打来电话问我最近可好，我向他哭诉着说不好，成可穷光蛋了。另一边的他就是大笑：“林姨真是为你好，你也该长大了，老是这样子，以后没有人保护你了怎么办啊，毕竟现实生活比想象要来的残酷些。”
我对周佳木念经似的教导，缺少耐心：“生活残酷与否在于我对生活的追求高低，我可以把生活的追求变低，没有过高的追求，便没有残酷的过程。不过我绝对没有你认为的这样脆弱。”
另一边笑的更猖狂了，我故作小心的问他：“难道你很开心啊，看到我工资减半，幸灾乐祸的家伙。有时间吗，晚上过来做饭给我吃。”因为周佳木的手艺是不错的哦，和老弦有的一比。
“遵命，莫小姐。”
晚上周佳木在厨房里面忙活，我在外面看猫和老鼠。途中，我感觉过意不去，就屁颠屁颠的跑到厨房里，问：“佳木哥哥，我来帮你啊？”周佳木像被见鬼了似的，诚惶诚恐的看着我说：“免了，免了，不敢劳您大架。”
“真的不需要吗？”我可没有真想帮他干活的意思，“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你了，如果你需要，当然可以随时叫我。”
“不需要。我怕一顿饭没有做好呢，就会遍体鳞伤了。”
“那好吧，我就成全你的一片如赤子一般的心地，让你做回好人。”说完，我毫无愧疚的去看我的猫和老鼠了。就听在周佳木在厨房里答应说：“谢谢您的什么情什么意了。”
我知道他想说是虚情假意，因为他曾经就这样说我，猫哭耗子假慈悲，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他说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老鼠和鸡。
周佳木做了红烧鱼和清爽的凉拌菜，我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有趣，仿佛我是从非洲或者什么地方逃难回来的，其实主要是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吃饭的激情。吃饭也是要感觉的，否则和喂食有什么区别呢。
周佳木很满意他的手艺，而且我也很赏面子，一条中等大小的鱼，最后只剩下一小部分了。饭后，我洗了碗筷，拖了地。这是我坚持的，并告诉她，本姑娘从来不欺负他这样的人。周佳木只有让着我。我和周佳木两个人在客厅里看猫和老鼠，他说这个幼稚，我说这个叫做童趣。周佳木要看其他的，最后我们达成一致，看97家有喜事，周佳木喜欢周星驰。虽然是一部老片，但我和周佳木都笑翻了。
8点以后，周佳木提出要回去的，我送他到门口，刚走到门口，周佳木半倚在墙上说：“小雨啊，别太晚睡觉，记得检查门窗什么的。如果晚上害怕了，就打电话给我。”周佳木说这话时，语气是温柔的。我却是一个不解风情女生，我环手在胸，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莫非雨还不至于不敢一个人在家里过夜。你啊，倒是快点走吧，要不然半夜老弦的鬼魂出来，吓你一跳，到时别找我算账啊！”然后，拍拍周佳木的肩膀，送他出去了。其实后来我明白，如果是一个你爱的人对你这样说，你就不会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也许会喜欢配合他的步调和口气，那是爱情的魔力。这个月林素把我的工资减半了，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得到一些惩戒，我也觉得自己真的不能这样下去，无所事事的，浪费青春。那件缩水的洋装还寂寥的在角落里等待，就好象我，我也在寻找和等待，但至于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有明确而已。
一日百无聊赖的冷清清的晚上，一般店是晚上9点半关门，配合商场里的节奏。今天李红休息，我过来替她上班。上次，李红问我，如果这件缩水的衣服一直买不出去怎么办呢，我告诉她就放着，别管了,反正林素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和我斤斤计较的。我翻阅着老客户的联系电话，我知道这些都是林素近一年来积累的结果，挺不容易的。那个胖女人也是老客之一，我思索着那天是不是有点过份的强硬和不客气呢，她也是一个个体老板，具体情况不清楚，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能来这里大方消费的，起码是月挣一万以上的阶层，如果能够成为这里的老主顾的，想必手头富裕的人。因为有一批新装到来，按照老规矩，应该主动和老主顾联系的，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7点钟，自然的拿起电话：“喂，您好，我这里是都市丽人，我是小莫。”
“喂，哦，怎么了”
“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新款的秋季服装，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过来看一下，看有没有您合适的。”
“好的。”
然后逐个电话打了一个遍。包括那个留下电话的胖女人。我做完这些事情以后，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心中溢满了一种成就感。不过，我不十分了解，林素和客户之间的关系如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