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位于太行山上。
和其他北方小城一样,有着花开的春天,蝉鸣的夏天,叶落的秋天和雪舞的冬天。不过由于海拔比较高,它的气温要比同纬度的低5-10℃。夏天是名副其实的避暑胜地。
小孩子们也最爱夏天了。记忆中,长长的暑假总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睡个慵懒的午觉起来,便呼朋引伴去田地里摘樱桃和桑葚。我家的地里,有一棵很高大的桑葚树。我们总是爬到树上,边摘边吃。桑葚看起来黑黑的,一咬红色的汁就出来了,甜甜的黏黏的。但是不能多吃的,要不然牙会变黑。
樱桃也总是藏在田地间的杂草丛里。明显处的樱桃总是很早就被摘完了,所以我们就钻到杂草丛里面去,总会有意外发现。有时候你看着没有路,而且外面还有那种扎人的草,但当你扒拉开一个口,滑下去,就会发现,哇,好多好多红红的樱桃啊。小小年纪就明白了“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的道理。不过这里的樱桃是散落地长着的,并不像后来在城市里见到的大大的两个一串的樱桃。
除了夏天,最爱的就是冬天了。虽然小镇的冬天真的很冷,但是最让人期待的下雪天也要到来了。有时候晚上睡觉前,就看到雪花簌簌地落下来,睡梦中好像也能听到下雪的声音,“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有时候早上起来,突然发现前排屋顶一片雪白,“下雪啦,下雪啦”,恨不得光着脚去踩几下。裹得厚厚地上学去的时候,也是一边走一边玩,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而且就喜欢找干净的雪去踩。打雪仗才是最喜欢的,玩得开心了也不觉得手冷,脱了手套就拿着雪往小伙伴脖子里塞。以前镇政府大院里还有两个长长的斜坡,我们放学后总是在那玩到很晚,从最上面滑下来,长大后我看见那个坡都害怕,果然还是小孩子们胆大。
离家以后,虽然故乡小镇“再无春夏,只有秋冬”了,但能看到冬天就心满意足了。冬天是属于小镇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站在凤山环顾小镇,更有一种旷古的幽情。“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若干年后,该也是“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吧。
和很多小城一样,小镇也有东街,西街,北街。小学和中学都在东街,我家却住在离学校最远的北街。因此,从上学开始,我就经常迟到。而且一迟到就不想去上课,幼儿园时还曾经被妈妈追着打着到学校。那时候迟到的同学要在校门口的黑板上写名字,我和姐姐经常榜上有名。小马老师和老马老师也为迟到的同学想了很多惩罚措施,比如罚站,比如把名字写在黑板上,比如打扰卫生,等等。但,这些,都没能抵挡住我迟到的脚步。哪怕后来爸妈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后来,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以至于同学们看到我,就知道要迟到了。我要是哪天早到了,绝对会被人说,“太阳今天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我对东街的印象最不好,虽然它是通往小学和中学的必经之路,却修得窄窄的,先过一段窄胡同,再下一段陡坡,最后挤一段嗓子眼胡同。每当上学放学,就被挤得满满当当。这还不说,它的路还总是破破烂烂的,经常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暗器”。有时候你穿着新鞋子或者新衣服,突然一股脏水冒出来,别提多郁闷了。有一次上学快迟到了,我骑车起得特别急,正好有个三轮车和我“狭路相逢”,我一着急就想并行挤过去,结果把我拖了好一段,浑身都是泥。到了教室门口,小马老师在上课,我喊报告,老师说进来吧,我就是不进去,结果出来一看,赶紧问我咋回事,叫了婷茹带我去宿舍换衣服。还有一次冬天的晚上上晚自习,下那个陡坡时,滑倒了,摔得特别疼,我又气又急,在地上哭着。这时,班里一个女同学正好路过,把我拉起来了。当时她在班里是属于那种很厉害的大姐范儿好多人不愿意搭理的那种,但因为这件事情我对她印象倒还可以。只是也已经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
这次回去,东街外面立了个楼牌,整个街道也已经修缮完好,两边的房子都涂成了青灰色,颇有古街的感觉。只可惜,小学和中学都已经不在这里,昔日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能在我们的回忆里了。
东街出来,就是凤山了,应该是如今小镇的标志。小时候,姥姥家住在凤山,我回家时有时去转一下拿点东西什么的,就顺道往山上走再从山后边下去。那时凤山还比较荒,两边都是低低矮矮的树,树上系着红布条。因为有座庙在山顶。这座庙,在小镇人心里是很神圣的,每年大年初一人们都很早就上山来拜。后来经过大队书记筹资重建后,凤山道院颇具规模,青砖红瓦,风景秀丽,常年香火不断,也是我们每次回来必须要来的地方。
随着时代的发展,小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道路宽阔干净,两边建筑整齐划一。不过一些传统的风俗还是保留下来了的,比如一年三次的赶会,农历三月二十,七月二十,十月二十。那可是我们小时候期待的大事,连续三到四天的集会,方圆数十里的商家和人们都在这几天赶来,道路中间及两边都是摊位,卖什么的都有,衣服,鞋子,生活用品,好吃的,还有各种新奇玩意。摊位一直从北街绵延到西街。离家以后,便再也没有碰巧赶上过一次了。有时候给家里打电话,妈妈说赶会给你买了个好东西,猛然间觉得怅然若失,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小镇在发展,但也在衰落。因为没有产业支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小镇才会回来许多年轻人,还有许多私家车。那天和妈妈上街,妈妈说,以前是人比车多,如今车都要比人多了。也许小镇终会成为老一辈人的小镇,但在我心里,它永远是那个伴我成长的家乡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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