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独子,在那个时代简直不可能,因此爷爷奶奶给了他唯一的爱。
从小就听奶奶讲老爸小时候的故事,整个一纨绔子弟。不喜欢上学,奶奶每天背着他的布包,提着棍子,跟在他后面才能一步一步把他逼进学校,奶奶转身一走,老爸就跑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老师找到家里去,奶奶才知道他又溜了,和爷爷拿着电筒挨家挨户去找,最后才在河道中的水泥横柱里抓住他,他指指身旁一篓子泥鳅,神气十足。
爷爷奶奶实在逼不过他,只好让他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老爸选择了去驾校学开车。
在驾校里寄宿也是和一帮哥们儿惹事生非,在同学床上放蟑螂,往食堂菜锅里撒沙子,把带他的师傅气得半死,直接赶回了家。
后来爷爷奶奶领着他买了烟酒包了红包去师傅那里求情,老师傅才勉为其难让他回了驾校。老爸年少轻狂,一向我行我素。
过节时一大帮亲戚来家里团聚,姑爷听说了老爸的“光辉事迹”后便数落了他一番,指责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老爸从小飞扬跋扈,哪受得了你一闲杂人等对老子指手划脚,一言不合就拎棒赶人,姑爷气得胡子都歪了,还是被老爸追得满地打滚跑回了家,据说这一事件在当时我们那地儿都传开了。
老爸老妈的恋爱算是当时为数不多的非介绍式恋爱,这段是听姑奶奶讲的。
姑奶奶是奶奶的妹妹,住在老妈大姐家隔壁。老妈一出生外婆就难产走了,吃百家饭长大的她性格温顺,不爱说话。老妈是家里第7个孩子,她大姐年长她20岁,所以自懂事起老妈就暂住在她家,帮忙喂养家禽带小孩。
17岁的时候去影楼拍了人生第一张艺术照,至今这张照片还留在家里的相册中,那时候的老妈清纯可人,颇有几分刘亦菲素颜的风采,照片中她身穿一身白底蓝边收腰连衣裙,脚踩一双白色丝袜配平底塑料凉鞋,手握一枝长梗白百合,秀发梳一半留一半披散肩头,天然刘海飘然垂落额际,微仰头轻轻闭眼,低抿嘴羞咬唇,娴静时似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拂风。就在一个17岁蝉声四起的夏天,老妈坐在家门口的大柳树下剁菜,老爸骑着自行车来姑奶奶家送猪肉。
远远地听见“乓乓乓”菜刀剁木板的声音,老爸不屑地撇撇嘴,却在下一秒与微风中伸手将滑下的发缕绕到后面的老妈四目相汇。
时间定格,斑驳的树影,沸腾的吱叫,如火的骄阳,一切都是如此的和谐,然后,老爸的自行车就撞上了路旁的大槐树,轮子都歪了……
听到这段的时候,我咧开嘴笑了,再看看相册里老妈17岁时的样子,心想如果是我肯定也会沦陷的。
之后那个夏天,老爸基本上天天往姑奶奶家跑,一去啥也不干就坐在大门口翘着二郎腿偷窥隔壁家的姑娘,老妈那时候可烦他了,方圆百里之内都听过他的“恶名”,从不给他好脸。
后来专门问过老妈为啥看上我爸,老妈说,以前剁菜用的盆特别大,菜剁好后每次她都是分三次用一个小盆来回端进屋里的。老爸在姑奶奶家门口坐着时就盯着老妈剁菜,等菜剁好了,老妈手里的刀刚落,一阵风袭来,一个硕大的黑影“嗖”地刮过,老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菜盆端进屋了。老妈还没反应过来,老爸已经从屋里出来了,路过她的旁边,撂下一句“以后你剁完,我来搬”就走了。
最后老爸帮老妈搬了一个夏天的菜盆,老妈终于芳心暗许了。
懂事以来,我眼里的老爸形象绝对不是奶奶姑奶奶口中的那个混世魔王,他成熟稳重,慈祥可亲,既是我最尊敬的父亲,也是我最信赖的朋友。
每天的晚餐时间都是他和我们的畅聊时光,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老妈秘制的香菜火锅鱼,一边饶有趣味地听着老爸杜撰的年少英雄故事。每当此时,老妈总是默默地在一旁,给快煮干的锅里添热汤,给老爸夹他爱吃的香菜,给我们递过来刚削好的苹果块,炊烟袅袅,燃起几代人的平淡生活。
爷爷奶奶总对我们说,是我们的到来改变了老爸桀骜不羁的个性,我倒觉得,是老妈的温柔和陪伴降服了老爸。
我一直没有告诉老爸奶奶她们给我讲的他的“光辉岁月”,在我心里,老爸是一个成功的父亲,他用自己的人生态度教会了我们执着梦想,勇于行动,他用自己的感情生活教会了我们心中有爱,善待他人。
而老妈,她只是做好了人生的最重要的角色——老爸的妻子,然后她便做好了每一个角色,母亲儿媳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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