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味道
如果记忆有味道的话,童年的记忆是樟脑味的。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妈妈有一个很大的箱子,这个箱子就放在妈妈的床头,她总是用一把黄铜的锁把箱子锁得牢牢的,我就对这个箱子越发好奇。直到有一天终于给我看到妈妈正在打开箱子,我赶紧把头伸进去看,发现箱子很深,里面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布,我有些失望,就问妈妈这些是什么,妈妈告诉我是缎面。原来是爸爸在江浙那边做生意,在杭州苏州的丝绸厂里买来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缎面,妈妈就都存在这个箱子里,说将来给我和妹妹还有弟弟结婚的时候缝被子用。缎面都是很鲜艳的颜色,鹅黄,嫩绿,玫红,大红,翠绿,上面也都是很吉祥的刺绣图案,和丝绸厂的名字。妈妈总是会定期把这些宝贝拿出来通风晾晒,然后再小心的收回去。因为怕被虫蚁噬咬,妈妈在箱子的底部放了几颗白色的樟脑丸,一打开箱子就能闻到那个味道。后来搬了几次家箱子就没了,再后来我结婚的时候,还真有两条缎面的被子,只是我已经不记得是不是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了。
如果记忆有味道的话,童年的记忆是咸咸的。
我的爸爸是个很有奇思妙想的人,他曾经在我老家的院子里中央用砖头砌了一个六角形的小花园,别致又实用。见妈妈在小花园里种菜,我也有样学样,向我的同学用一箩筐的好话讨要了几株指甲花,小心翼翼的栽种在小花园里。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的宝贝花长大了没有,放学回家一进门直奔小花园看我的小花长高了没有,可是有一天放学回到家却发现我的小花没了,我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赶紧去找妈妈问,妈妈就和我一起认真查看现场,得出的结论是我的指甲花被妈妈养的小鸡给吃了,仔细看果真只剩下一截短短的根。彻底失望的我立刻开始大哭起来,让妈妈赔我的小花。妈妈被我闹得没办法,劝我我又不听,就不理我去做饭了。我自己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我的小花边,哭了很长时间,我的眼泪落在了花园里,落在了小花的根上,落在了我的心里,咸咸的。
如果记忆有味道的话,童年的记忆是凉甜的。
那是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们在教室里上课,下课后同学们欢天喜地的去教室后面的砖头垛上去抓雪,每个人都要抓一大捧,拿到教室里在课桌上加工成雪糕。加工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雪掰开,在雪中央放一颗或两颗糖精,然后用小手使劲锤,让糖精化在雪里,雪糕的制作就完成了,然后上课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咬一口,又甜又凉。
可是那天的雪糕我却没有吃到,我在和同学一起抓雪的时候被眼校长发现了,我们的校长是个很严厉的老头,平时我们就很怕他。校长一吆喝,孩子们都吓跑了,只有我晚了一步,校长远远的看到我,说了一句话:“你爸爸那么有钱,怎么不给你买白糖吃。”校长因为认识我爸爸,所以他这么说的时候还叫着我爸的小名,即使当时只是个孩子,我也能听出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在我看来,这是对爸爸很大的侮辱,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说我爸爸。但当年的我只有十岁,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愤怒。于是我就定定的站在教室后面的雪地里,一动不动。任凭手里的雪融化成水,任凭上课铃响所有的同学都进班了,任凭老师让同学过来喊我进班,最后连校长也叫我回班,我只是不说话不回答也不动。直到放学了所有的同学都走光了,同校的妹妹和弟弟来拉我,我才怏怏的和他们一起回家,并在回家的路上威胁他们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爸爸才从校长的嘴里听说了这件事,当他问起我时,我什么也没有解释,任凭爸爸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通。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和爸爸说过我那样做的原因,当然至今我也没有原谅那个人。
如果记忆有味道的话,童年的记忆是爆米花味的。
每年冬天,刚入冬,我们村里就会出现一个爆玉米花的老头。我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的来的,只是对他的出现都表现出异常的热情,只要一看到他的身影,没等他支起炉子生火,我们已经飞快的跑回自己家去拿玉米给大人要钱了。然后再更飞快地跑回来排队,有时候排的晚了,只能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的玉米一炉一炉的变成了无比诱人的香喷喷的爆米花,然后垂涎三尺的看着,也会趁老头倒米花的时候从地上捡起洒在地上的吃,终于轮到到自己了,看着老头把玉米用他那个破旧的搪瓷缸量好倒进那个黑乎乎的炉子里,然后不紧不慢的用他那黑乎乎的大手捏几颗糖精放进去,拧紧炉子后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时快时慢的摇着炉子的环形手柄,一边看着炉子上的时间,直到老头让周围的小孩都捂住耳朵,他自己则用脚踩着炉子的下面的一个柄,只听“嘭”一声,空气中爆米花的香味就弥漫开来。扛着一袋爆米花回家的孩子像一个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里得意洋洋的走着,一边时不时往嘴里撂一颗爆米花。长大后我也偶尔会看到街边小巷里有爆米花的老头,忍不住那香味的诱惑买来一包吃,却没有吃出小时候的那个味道。
如果记忆有味道的话,童年的记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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