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对方自我介绍说:“鄙人邵秉翔,建筑施工行业的人都喊我邵老大,也是你们说的凶手邵秉刚的亲哥。首先,我为我弟弟的鲁莽和冲动表示歉疚。”
他站起身来,冲我行了个一百二十度的鞠躬礼,说:“请您代表我和我弟弟,向死者家属转达我们真诚的悔恨和歉意。”
“我没听错吧?这么文雅的话竟然出自一个杀人犯的哥哥、一个包工头的嘴里?”我有些诧异,说话时半带嘲讽和调侃的语气。
他说:“比起您们那样的大公司来说,我们的确小的不值一提。不过,也并非世俗眼光中所有的建筑公司老板都是土老肥、包工头啥的”。
我说:“你约我来不是在我面前炫耀你的素质和教养吧?何况,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你一句歉意和悔恨能表达得了的吗?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抢霸别人座位、打伤影城经理、杀死我的员工……无论你如何说天论地,也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干的事。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垃圾!”
他说:“您熄熄火,千万别误会,我并不在场。如果我在,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对整个事件做了全面的了解,您知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我说:“不管为什么,随身带刀、动辄打人、杀人的人绝不是啥好东西!”
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请我喝茶的手势,缓慢地说:“我只能说,您的话通常情况下是对的;但特殊情况下未必。比如:有的民族男子有随身佩刀的习惯,而我们就是这样的民族……”
我打断他说:“这些话,你还是让凶手去和公安说吧,你和我说这些有啥用呢?直接说你的意图。”
他说:”“麻烦您耐心听完我的话。我对这件事进行了详细地了解:我弟弟和他们几个同学昨晚去看电影,并不是有意霸座,只是相同的号坐错了一排。电影开演后那一家子才来,他们正看在兴头上,就商量那家人坐前排同样位子。谁知,他家那男主人出口就喊滚开。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晚饭时又喝了点酒。一听就来气了:就是不让,看你能咋的?其实,一开始只是赌气。如果不是对方出口伤人的话,事情不至于如此!”
我问他:“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错喽?就可以打人、杀人吗?”
“您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但我想和您说清楚:人不是我弟弟打的,那一刀确实是我弟弟捅的,但他真的没有杀人动机,怪只怪他们酒后乱性。发生这样的事确实令人疼心,但逝者已逝,能不能通融一下比较恰当的处理方式。”
他说:“我弟弟刚从体院毕业,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您可以打听一下,他平时真不是这样的。虽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弟弟偿了命,对死者家属又有多大的实质意义呢?所以,我真心诚意地请求您帮帮忙,做一下死者家属的工作,要什么条件他们尽管提,我砸锅卖铁都会满足受害人家属的合理要求,只要他们肯谅解我弟弟”。
说话间,他拿出一个丝绸质地的盒子放在我面前:“这是一尊藏传金佛,是我家传世五代的宝贝,有三百多年历史,希望您收下,以表示我们真心诚意的悔恨”。
我义正辞严地说:”我对你弟弟是啥人不感兴趣,你既然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就别再耽误功夫了!我建议你劝他赶快自首,这是唯一法定从轻的机会。收起你们家的宝贝,我不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也绝不可能拿员工的生命做交易。告辞!”。
说完,我当即起身离去。
外面阳光灿烂,光线格外强烈。我微眯双眼,侧着头想看看正在升起的太阳,可眼睛怎么都不能完全睁开。我用力揉了揉,深长地打了个呵欠。
司机见我疲惫的样子,劝我别去公司了,说送我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免得在办公室老被人打扰。
我真的很累,确实想休息一下。
感觉刚睡下去,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一看来电显示,是助理打来的。
“又出啥事了?”我问她。
“十点半钟,行政部门把小林家乡的人都接到了酒店。他们总共来了六十五人,因过了早餐时间,只好商议给大家提供方便面做主食,其它的面包、饮料、酒水、茶水都满足供应。行政上也给他们说明了具体原因,谁知在用餐过程中,有人看见餐厅收拾剩余的主食,就很生气。也不听酒店餐厅员工的解释,就大吼起来,说他们的亲人为公司卖命,公司却拿方便面打发他们。跟着,大家便开始起哄,餐厅座椅板凳、杯盘碗碟被砸得稀烂。”
我问她:“小林的父母和姑父呢?他们怎么样?”
助理说“他们先去了医院”。
“谁在承头闹事?”
“说是个村长。他们要求见您,说您要是不见,他们就继续砸。实在没法,我只好打电话给您;我已经喊司机接您去了,估计您下楼他差不多就会到。”
“知道了。你和他们说,我十五分钟内赶到。从现在开始,十五分钟内,任何人不能再砸坏任何东西。否则,我不但不和他们见面,还要他们照价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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