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变王卡卡》背后的故事:嘻哈支教(下)
师
朱老师对我们很好,为了帮我们改善伙食,从八里山路外的姐姐家,买回两只鸡。
这天早晨,朱老师杀了一只鸡。然后,我就发现朱老师隔一会儿就去学生宿舍里看看,还说:“哎!怎么还不吃啊?你真的不吃?”
我很奇怪,以为学生提前上学来了。溜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把另一只鸡养在学生宿舍里,地上还撒了一些米。只是鸡很刚烈,竟然一口也不动。所以朱老师隔一会就去看一看,叹口气,用对孩子说话的口气劝鸡吃点儿米。
在卡子村,平时用水都靠学校门口的水沟。吃也靠它,洗也靠它。
但是,到了下雨的时候,水沟里就泥汤滚滚,不方便了。
这一天早晨下雨。去提水时,朱老师让我去隔壁商场提“自来水”。
我非常开心,专门问:“要钱不?”
“那要啥钱?!”朱老师豪迈地说。
好事不能独享。我叫上李西西,欢天喜地地到了隔壁大院子里。女主人爽快地指了地方让我去接水。
那是一个接着一根长软黑胶皮管的水龙头,一线清亮的自来水还在细细流着。
我拧开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接了一桶。李西西乐呵呵地盯着自来水,但他的眼神渐渐不对了,问:“这水怎么是黑的?”
我一看,似乎有点黑。我想了想,说:“应该是桶外的水泥池子映出的颜色吧!”
接满一桶水,提下水池仔细一看,傻眼了:果然是一桶黑水。
我和李西西垂头丧气地回来,都忘记了向女主人道谢。
朱老师笑嘻嘻地在门口问:“怎么样?不错吧?”
我忍不住说:“可是……这自来水是黑的啊!”
朱老师不信,瞪着眼珠子:“不可能!”
我把桶放下,朱老师伸头一看,一皱眉头,说:“就是这颜色!提回去沉淀一下就好了。”说完他一把接过桶,不顾我跟着啊啊叫,两大步就把水提到门边。
这时,他恍然大悟似的说:“对了,这自来水要慢慢放,水小点,就是清的,现在是雨天,如果再放得大点,就会浑了。”
原来如此!
生
学生们从来没有上过这样的课,而且我们平时也嘻嘻哈哈的没什么老师的样子,很快,学生们就和我们熟悉起来。
与此同时,学生们“老师”“老师”的喊声,也开始不断响起——他们是跑来告状的。
起初我一听学生们这么急切的呼唤声,总是非常紧张地一跃而起,狂奔而出,担心发生什么不测。
结果呢?谁拿了一下谁的东西,谁在玩闹时打了谁一巴掌,甚至谁看着谁哈哈大笑……都会在第一时间报告到我们这里来。而且,告状的往往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观者。在我处理问题时,所有学生都会极其兴奋,飞快地围上来,就像看一场表演。
次数多了,我紧绷的神经走向另一个极端——完全松弛下来。再有学生来告状,喊一声两声,我也懒得搭理。
可是,学生比我更有耐心。我不答应,他们就站在我的卧室兼办公室外,从门喊到窗户,从窗户喊到门。
我想躲起来?绝对不可能。但要是我出现,对这些连鸡毛蒜皮都谈不上的事,我又能说什么?又该如何处理呢?
不知哪天,我福至心灵,看到面前站着的两名学生,我问“被告”:“你为什么打他?向他道歉没有?”
“被告”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旁边的同学安静片刻,大叫起来:“没有!没有!”
我便正色说:“要道歉!向他说对不起!”
“被告”说了。
“原告”显然对这种方式很满意,笑眯眯地站着,怪享受的样子,却也不知如何应答。
于是我又问“原告”:“你愿意原谅他吗?”
“原告”眨巴着眼睛看我,笑嘻嘻直点头。
我说:“那你该说没关系。”
发生这件事后,我干脆用了一节课的时间,用来教大家礼貌。给他们讲了些礼貌用语:“请”“你好”“谢谢”“对不起”“没关系”。讲完这些礼貌用语的含义和用法,我又让他们分成四个小组,到讲台上分别扮演不同角色,来演示一遍这些词的用法。
大家学得很开心,演得也很卖力。
更重要的是,后来再发生类似的告状,我只需在屋里高喊一声:“他道歉没有?”
外面那些围观者自然会回答:“没有!”
我就吩咐:“让他道歉!”
还别说,用我的“道歉法”处理学生矛盾,真有奇效!从那以后有了争端,在我的询问下,常常听到有孩子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有孩子流着泪答“没关系”。真是孺子可教啊!我自己也大为得意。
没过几天,学生郭志平课间练拳,居然一拳把同学李小龙的铅笔打得裂成了两半。山区孩子基本都只有一支铅笔,李小龙自然大哭。很快,他们的“战场”就从教室转移到我的卧室兼办公室里。
我一边暗叹铅笔质量低劣,一边赶紧督促他们使用我的“道歉法”。于是,郭志平道歉,李小龙泪流满面地说:“没关系!”
我很奇怪:为什么李小龙嘴里说着,目光却恨恨地紧盯郭志平?
想了想,我再次向李小龙解释:“说没关系,就是原谅他。原谅他,就是再和他做好朋友。你真的愿意原谅他吗?”
听了我的话,李小龙低头想了很久,终于大声回答:“老师,我不原谅他!”
——原来他们没有真正弄懂“没关系”的意思!原来“道歉法”存在如此重大缺陷!
最后,我买了一支铅笔送给郭志平,让他赔偿给李小龙,他们这才和好如初。我呢,又连忙趁课外活动时间,把学生集合起来,对礼貌用语的含义,做了进一步的巩固说明。
这一次,学生们终于灵活运用了。
有一天,学生来报:“老师,吴鹏打郭志平。”其实所谓的打,不是真打架,通常只是玩耍时打了一拳而已。
我问:“吴鹏道歉没有?”
每到这种时刻,围观的学生就像看表演一样,兴奋异常。郭志平还没说话,他们就高声齐答:“没——有!”
话音未落,吴鹏就出现了。没等我开口,吴鹏就说:“郭志平,对不起……”
我很得意地站在一旁,欣赏我教育有方的成果。
郭志平马上真心诚意地回答:“没关系!”
吴鹏满脸不高兴。他使劲扯扯郭志平的袖子,粗着嗓门大叫:“你别说!你别说!我还没说完呢!”
郭志平有些发愣。吴鹏顿了顿,又换了一种和他平时说话不同、甚至不像男生的温柔的声音,说:“郭志平,对不起,今后我再也不打你了。”
郭志平等了半分钟,确认吴鹏说完了,再次回答:“没关系。”
说完,他们俩一起心满意足地抬头看着我。
——这样的时候,能够忍住笑容,真是太辛苦啦!
进山区教书,是我多年来的想法,早在《嘭嘭嘭》出版之前就有了。
这个简单的想法,却多年来没有实现的机会。说来,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嘭嘭嘭》的诞生。
我的一大特点便是做事只凭想法——想到就去做。
相信有支教想法的朋友不在少数,而能够做到的却不多。
我一定要大力做一下广告:如果你的每一口呼吸都是一种享受,如果天空的每一次变幻都是无法重复的美景,如果每个人都在向你由衷地微笑——有了这些,哪怕仅仅是这些,还不足够让你离开城市吗?何况只是暂时离开。
其实,在去支教之前,我做过很多计划,比如,我想过要每天都写支教日记,而且还写好了一个开头——
今天即将过去。
对过去的悔恨、对明天的恐惧、对今天的虚掷,组成了大多数人一生的生活内容。所以,在我回看虚度的光阴时,我更希望用已来临的今天,去做一切自己想做之事。
一个亿万富翁多赚了十万,一位拾荒者偶然发现一堆可乐空瓶——两者相较,应该是后者获得了更大程度上的快乐。
幸福来自对想做之事的实践,而快乐则来自世界对你所做之事的回报。所以,幸福绵长,快乐短暂。若率性而为地助人,在获得快乐的同时也能遭遇猜忌,那么,我起码是幸福的。
人弃我捡。我很高兴能不争不抢,用他人眼里的破烂,构建我的宝贝人生。
这,是我在卡子村做志愿教师的日记。或者,你为此生劳碌一天后,会想来看看,在这世界的另一面,在地球某个角落,就在今天,发生的事。
很可惜,最终我还是没能坚持。只能在回忆中用这文字的水滴,映照出那时那日的七色阳光。让这段卡子小学的支教时光,逐渐消融在我的生命里。
2005年1月10日于北京
《百变王卡卡》背后的故事:嘻哈支教(上)嘻哈支教——“2018年度致敬童书20强”《百变王卡卡》背后的故事
童喜喜 著
《中国教育报》2017年度“教师最喜爱的100本书”
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主席张明舟
作序推荐:
“童喜喜和她的伙伴们对教育、对教师、对儿童的深切关爱和超人般的努力和实践,使我阅读期间数次哽咽甚至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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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喜喜:作家 | 教育专家 | 资深公益人
中国十大作家奥运火炬手
说写课程创始人
全国推动读书十大人物
作品荣获国家级奖十余次
1999年起资助35位失学儿童
2003年捐稿费成立“童喜喜春蕾班”
迄今率队举办公益活动7000余场
个人讲座900余场
只身走遍中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
喜阅同心 我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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