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要么落地生根，要么肆意飘扬(24)
上一章晚餐婆婆准备了从老家带来的黄灿灿的煎饼，炒了两样青菜并煮了小米粥。乔文并不爱吃煎饼，但碍于面子也吃了两张。婆婆边吃饭边说今天太匆忙来不及做好吃的，先将就着，明天她再准备一些好吃的饭菜。
乔文笑嘻嘻地说，“妈，不用麻烦，只要有吃的我就很满意了。要不是您来，我就只能天天吃外卖。”
婆婆一边给乔文夹菜一边说，“明天咱们包饺子，我从老家带了茴香。亲戚从地里现摘的，特别新鲜。”
“茴香！”乔文的大脑瞬间麻木，茴香是什么东西，就是一股中药味的那种菜吗？天哪，婆婆怎么会带了茴香，世上有那么多种菜，为什么她偏偏选了茴香。可是她这么大老远的把菜背来了，立即就提出自己不爱吃会不会太伤人心？乔文不想刚开始和婆婆相处就闹得双方不愉快，只好忍住没有说出自己不爱吃茴香的话。
婆婆是个异常勤快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开始收拾房间，准备早餐。等乔文慢吞吞地起来时，早餐已经摆到桌上了。
乔文闻着香坐到餐桌旁，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桌子上少了什么似的，但又想不起来。
婆婆从厨房走出来，轻轻掀开汤盆的盖子，拿过乔文的碗帮她盛汤。
“看你胳膊这样吊着真是让人心疼，什么事也做不了是不是心里也着急？”婆婆眼里露出长辈对孩子的关心和担心，口气温和亲切，让人内心微微感动。
乔文脑海中立即出现如果告诉亲妈自己摔骨折的消息后她的反应，一定会气鼓鼓地熊她。批评她不小心，批评她毛毛躁躁没有一点女孩样，搞不好还会连带着把乔爸也一起批评了。说什么都是你爸惯的，完全像你爸，没有一点自理能力云云。
乔文甩了甩头，暗自庆幸自己明智的决定，婆婆比亲妈脾气好多了。刚刚想完，乔文抬头看见了餐桌上的花瓶。花瓶空落落地立在那里，在阳光下散发着一丝明晃晃的光。
“花呢？”乔文向房子周围环顾了一周，没有花的身影。
“妈，花瓶里的花呢？”乔文疑惑地问婆婆，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坐到餐桌旁时为什么觉得像少了什么似的。
“你说花瓶里的花呀，我看都枯死了，早晨扔了。”婆婆边给自己盛着汤边笑呵呵地说。
乔文腾地一下站起来，飞奔到垃圾桶旁，哗啦一下把垃圾桶里的东西倒出来，鸡蛋皮、烂菜叶、大蒜皮洒了一地。
婆婆愣在那里，抬起手指着门外有点怯怯地说:“我看挺大一捧，扔到楼下垃圾桶了。”
乔文踩着拖鞋连外衣都没有穿就冲出了门，过了好一会才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婆婆立即迎上去，着急地问:“那花不是死了吗？不能扔？”
乔文看了婆婆一眼，叹了口气，“哎，算了妈，以后您扔我的东西问我一句。”
婆婆哦了一声，就默默转过身去，似乎偷偷擦了一下眼睛。整个上午，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婆婆收拾好碗筷后就开始切菜、剁肉、和面，准备包饺子。乔文则躲进房间给路欣发消息。
“今天婆婆把李妍送给咱俩的干花给当成枯死的花扔了。”乔文还配了一个哭脸的表情。
“啊？真的呀。那你说什么了吗？”
“我去垃圾桶找了半天，已经被拉走了。我好喜欢那捧薰衣草呀。你说怎么办？”
“那你婆婆看你去垃圾桶找没不高兴吧？”
“不知道，我没问她。不过她一直没理我，我也没理她。”
“你这样可不好，她也是好心帮你收拾屋子。还专门这么远跑去照顾你，你这个马大哈怎么还跟人家计较这个。”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这样是不是像个恶媳妇？不讲理又小心眼的那种？”乔文被乔文一说忽然就觉得自己和婆婆计较这件事心里过意不去。
“哈哈，没想到每一个媳妇遇到婆婆都会变得这么小心眼，连你这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家伙也这样。”
“讨厌吧你，我这么宽容体贴、温和谦虚的媳妇哪会那样，这就和婆婆聊天去。不就一捧花嘛，想扔就扔。”乔文啪地一下把手机扔到床头，起身跑进了客厅。
婆婆已经调好了馅，和好了面，正在案板上擀饺子皮。乔文舔着脸凑过去，“妈，我来帮你吧。”
婆婆没想到乔文过来，被她吓得哆嗦了一下。
“哎呦，吓我一跳。文文你胳膊这样，快坐那玩吧。我在家经常包饺子，不打紧。”
“那行吧，需要我帮忙您随时叫我。”乔文偷偷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没有生气，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花的事，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中午饺子终于出炉了，两大盘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婆婆又捣了蒜泥加了陈醋，乔文洗了手帮婆婆把醋汁端了过来。
饺子真是件神奇的吃食，肉和菜混合在一起，加上葱、姜、酱油、五香粉等佐料充分搅拌就会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菜可以选各种菜，肉也可以选各种肉，不同配合就会传递出各种不同的味道。不仅北方人爱吃饺子，南方人也爱吃，只是有的地方配以汤汁又变成了另外一番风味。
可是乔文，喜爱各种各样的饺子味道，独独不爱茴香。茴香浓重的中药味让小时候身体不太好经常需要吃中药的乔文厌恶不已，曾经妈妈包过一次茴香饺子，乔文吃了一口就吐了，妈妈再也没有试图包过这种口味的饺子。
可是今天婆婆包了茴香饺子，乔文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喜好，又实在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厌恶。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了筷子。她咬开饺子皮，一股冲人的味道扑鼻而来，乔文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闻不到茴香的怪味，一口将剩下的饺子整个吞了下去，烫得她直伸舌头。
“慢点吃慢点吃，妈包的饺子味道不错吧。仁建最爱吃我包的饺子，仁建爸也爱吃，他们都说我包的饺子比餐馆好吃多了。”婆婆说起儿子老公一脸的骄傲神情。
“是啊，妈。”乔文尴尬地笑笑，更加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那顿饭乔文吃得特别快，一瞬间就把一盘饺子囫囵着吞了下去，打着饱嗝赶紧帮婆婆把碗筷收拾了，恨不得立即离开餐桌。
“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我不爱吃茴香？还是算了吧，反正就这一顿，将就一下吧。”乔文自己安慰自己，想着总算吃完了这顿饭。
下午婆婆坐在沙发上和乔文聊起了老牛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时间仿佛瞬间倒流，乔文透过婆婆好像看见了老牛小时候胖胖的模样。婆婆说老牛小时候有些胆小，并不像其他男孩那样打打杀杀，没事就在家里研究闹钟、电视、煤气炉，家里的东西几乎都让他拆了个遍。有的拆了能装上，有的也装不上了。但是婆婆从来没有因为他乱拆东西批评过他，反倒是一直在默默支持他。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选择飞行事业的原因，骨子里喜欢机械的东西。可是飞行是风险性多么高的职业，他这种胆小的性格是如何克服内心的恐惧的？乔文在内心默默想，也许他也会害怕，也许他也会犹豫。只是内心有些东西在鼓舞着他，那会是什么呢？信仰吗？还是责任？
相反乔文从小就是假小子，在部队的大院里天天和一群男孩跑来跑去，经常举着棍子和小伙伴打来打去，很少着家。乔妈以前一说起女儿就摇头，“我家那个疯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天高地厚。”可是乔文，不知怎么回事，长大以后反而胆小起来，还从事了财务这么一个需要小心翼翼的职业。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选择总会与初衷不同，有多少人能够如此幸运地选择完全适合自己的事业呢？但是也可能，恰是这种看似相反的选择反而锻炼了自己变成了那个连自己都不曾知道的自己。
晚餐婆婆出乎意料地又端出来两盘饺子，一边摆盘一边解释:“饺子馅剩了一点，我就又和了点面把剩下的馅包了。我看文文你挺爱吃的，和仁建一样。”
乔文咧着嘴，似笑不笑地应承着，“是啊，和仁建一样。”她感到自己的头皮在一阵一阵发紧，简直像戴了孙悟空的紧箍一样脑袋嗡嗡直响。茴香的怪味又从胃里反了出来，她强忍着没有呕出声来。
那顿晚餐真是如坐针毡，乔文欲哭无泪、无法言语，但还是强忍着一阵阵恶心吃了半盘茴香馅的饺子。晚上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真希望一切都仅是一场噩梦，明天早晨醒来就再也看不到茴香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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