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老爸发烧了。老爸说,为什么我一过节就生病呀?我说,这是你的性格模式呀。
老爸做事极其认真,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完美。不过节似乎还好些,一过节,他就更加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因为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他的标准,所以老爸基本上不会要求我们帮忙,事事亲力亲为,累了不说,生活也会不够规律,甚至忙得顾不上好好喝水。
等他精神好些的时候,我就会靠在床边和他聊天。为那么多人做心理咨询,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倾听。对自己的家人,倾听的反而不够。这些天,我放下自己以前对老爸的所有的刻板印象,认真倾听他,就像我是第一次听他的生命故事一样。
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老爸有一个苦难的童年。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家乡实在太过贫穷而跟着我的爷爷奶奶离开老家,一路向北。这就是传说中的“走西口”。真的是一步一步从山西北部走到内蒙,在呼和浩特附近寻求生存下去的可能性。
老爸说他自己六七岁就开始当“小羊倌”,跟着大羊倌放羊。在草原上奔波一个白天,连水都没的喝,以至于他现在看到矿泉水,就会下意识地说,那时候哪怕有一个瓶子,也可以带一点水喝,可惜,整个村子都没有一个瓶子。
现在每次坐飞机人家发水给他,他都舍不得立刻喝掉。都是那个时候在大草原放羊,留下的心灵痕迹。
幸好老爸天生做事认真负责,在内蒙放牧时,牧民人家也都对老爸不错,至少能够吃上饱饭,不会饿死。现在听到这些故事,觉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儿子他们这一代,已经不能理解了。
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老爸一直在生命中寻找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家境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他就去上学,并且学习很认真、很刻苦。后来赶上征兵,他就去应征入伍了。
如果不是老爸的这个决定,如果老爸也像我的大伯他们一样安于当时的稳定,留在老家,种一点地,维持温饱的日子,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们了。
爸爸的性格很适合在部队生活,他喜欢规律而且对错分明的环境。
爸爸是工兵,他给我讲他在部队带领战友们开山劈石,修建公路的故事。有一次别的连队操作失误,还没有通知大家退到安全地带,炸开山石的炸药就爆炸了。
他目睹了战友受伤的情形,也看到了首长们处理问题的决断力。他说,这些经历对他影响很大。后来转业来到地方,老爸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有决断力的领导者。
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无论是做行政管理工作,还是后来学习果树栽培技术,老爸都是佼佼者。他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无论在哪一个岗位上,都很难有人挑出他的错误。
我记得我刚生了孩子的时候,老爸在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技术扶贫。说实在的,好多扶贫人员都不长期住在村里,只是有事的时候去去,或者组织村民讲讲课。我也以为爸爸可以帮我带带孩子,因为在很多人那里,下乡就意味着自由。
可我老爸倒好,一下乡就不回来了。调研、讲课、下田地亲自示范,这一去扶贫,就是八年。在当地主持建立了千亩示范枣园,快七十岁的时候还亲自上枣树教大家剪枝。他的倾力付出大家看在眼里,当地的官员以及老百姓都很信服他,他也和当地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我老爸的不断进取,做事认真负责、追求完美的性格特质,的确让他受益良多。
可是性格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他过于认真,事必躬亲,对错分明。只要自己是对的,不管对方是谁,都会据理力争。当别人做不好工作时,他就会当面指出,一点面子也不给。导致人际关系很紧张,很难在职务上更进一步。
老爸自己说,我得益于认真,可也认真地得罪了不少人。
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过年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老爸,听他讲他八十年的人生历程,给他做饭,端水,煮药。
感受着生命,感受着亲情。
老爸的烧一天天退下去,我的心情一天天轻松起来。
不是为了任何人在这里,我知道我自己的取舍,也知道什么是生命中更重要的事情,因此,内心安宁。
祝你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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