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张再一次见面是收到他的结婚请柬。
时隔五年相见，老张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可看他熟练的点起烟同我交谈时，我又觉得他是有变化的。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也不是不抽。我记得老张学过一次，不过他那次被烟呛到的场景可让我记忆深刻。
“怎么开始抽烟了？”
老张挑了一下眼皮，掐了烟，“工作压力大，应酬上一来二去的，也就习惯了。”
我问他：“你还记得大一那次抽烟，你当时脸红的像猴子屁股，胖子那丫还为此嘲笑你很久。那时候你是整个寝室唯一不抽烟的，现在想想，时间过得真快。”
老张难得同意了我的观点，笑了笑。我看他从口袋里拿出烟又放了回去，把车窗往下摇了一些。
“像几十年前的事了。”他说。
整个车内都是烟味的残留，窗外的热风涌进狭小的车厢内，拥挤的车流还没有移动的迹象。
2.
“嗯，不急，我也还在路上，待会儿见。”
从老张断断续续的电话中，我听出他还约了其他人。
“谁呀？未婚妻？”下了高速后我在开始感叹起“山城”的名副其实的同时，也不忘八卦。
“不是，一个朋友，刚好也回了重庆，就约了一起吃个饭。”
我看他兴致不高，就转到了其他话题。
说起来老张是出了名的有个性，所以当他毕业前放弃推免回到重庆时，没有人觉得意外，可总归是惋惜的。
我很好奇他有没有后悔过。
不过这个问题很难问出口。
要是后悔吧，不会劝解；不后悔吧，又太多此一举。反正就是很愚蠢。
3.
我没想到的是老张带我到了火锅店。
近四十度的高温放在哪块土地都灼人，要是配上重庆火锅，光是联想都能觉得胃在绞痛。这种感觉，在看着翻滚的红油锅时，尤为明显。
“路上太堵了，我本来不想迟到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女生朝我伸手，“你好，我是张言清的发小沈一末。”
怎么说呢，我见过很多漂亮的川渝女孩，没有一位能像眼前的人，明艳动人。
她就顺势坐在了老张旁边，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光。
老张同她聊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就明白了。
4.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后，很多东西就像灾难一样涌了出来。好多年前的事早该忘了，却突然发觉历历在目。
大四毕业前最后一次练习赛的庆功宴上，胖子他们喝得七横八竖，我和老张安顿好几个酒鬼后，站在宿舍的阳台上聊天。
现在想起来，北京的天气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太宜人。
我问过老张：“重庆天气好吗？”
他倒是没思考就回答了我：“挺好的”。又似乎想起什么添了一句，“重庆啊，什么都挺好的。”
那时候我整个人喝得晕乎乎的，只听他说起他的朋友，说起家乡有他的理想。
我朝他看的地方望去时，只看见一对情侣在惜别。实在无趣的场景，我兴致缺缺的转过身点了一支烟。
老张抽了一口，把烟递还给我时又提起了，“她啊，不喜欢抽烟的男生。”
沉默了很久，都能听到蝉鸣，楼下的情侣也离开了很久。
“我啊，挺喜欢她的。”老张说完这句话，我手中的烟就掉了。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胖子突然大喊了一声：“丫的，再打一场。”
我们就笑了。
5.
我明白了他的理想，可惜的是，年轻总是不足以承载所谓的理想。
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郁结心头的事很少能用买醉这种愚蠢的行为来消解，胖子是这样说的。
我看着沈一末坐在老张身边，能毫无顾忌的问出老张的生活琐碎，觉得被爱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老张去买单时，她才又聊了一句。
“我十六岁时，坐在我喜欢的男孩身后。当提及他的理想时，他说他生在医学家庭却想去做宇航员，他转过身看着我时，说过他要和他喜欢的女孩共进退。”
“我本以为我会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后来我成了他千万朋友之一。”
下午的阳光照在她那张脸上，我都仿佛能看见她十六岁的模样。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也不顺路。”沈一末打开了手机正在发消息，看了一眼老张，表情极淡，“你现在抽烟抽的凶，我一个孕妇承受不了。”
“就这样吧。新婚快乐张言清。”
我看到老张的手抖了一下，“嗯，再会。”
6.
坐上车之后老张和我沉默了很久。
等红灯的间隙，老张问我：“朋友好吧？”
我当即和他一起笑了，“要不抽支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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