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君是我的一个朋友,和他的相识,是在我来到上海的第二年开始的。那时初搬到新的办公区域,便注意到了此人,中等身材,肤色白皙,一身运动装显得极为干练,胸脯看起来紧绷绷的,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胡渣唏嘘,不修边幅,整日似埋在座位里的一只要时刻准备冬眠的动物,盯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曹君长的老成,刚认识此人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二十四五的年纪,但说看起来三十大几,也不为过。除了不修边幅外,有特色的眼睛似乎一直没有睡醒,似在梦游的朦胧。说话嗓音低沉沙哑,一字一顿,却又突然提高音量,如唱戏一般。
后来发现此人之所以有那么好的一身肌肉,原因在于极其爱运动,篮球,足球玩起来游刃有余,似球场小钢炮一般,还对马拉松等长跑项目极其感兴趣,并且饶有兴致、热血澎湃的参加了几次。曾自以为身体素质很不错的我,有次很不服气的和曹君冲到附近的一所大学里比赛引体向上和跑步,结果自然是我败了。
曹君那时候虽然看起来比我沧桑许多,但实际上仅仅比我大两岁而已。但在所在行业已是老江湖了,摸爬滚打好几年,对行业深有研究,业务水平极其不错,坐着小主管的职位。同期进去的人或受公司的领导赏识提拔重用,或跳出去做了总监经理,或另外自己开拓了一番新的创业天地。只有曹君没有一丝要奋发图强的样子,依然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倒也悠闲安逸。
我一直认为按曹君的能力不应该只做一个小主管,然而此人也没有郁不得志,怀才不遇的愤慨和忧伤。曹君有些固执,于人情世故交际问题不太擅长,也不会溜须拍马,迎合领导。那么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做事,没有扶摇直上九万里。
对曹君不熟悉的人,会有很多人感觉此人一定很闷,不是容易相处的主,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们从共同的爱好—篮球说起,彼此慢慢熟悉,成为了比较好的朋友。
曹君刚毕业的时候便来到了上海,此人从学生时期就惦记着他想象中的上海滩。一心要到繁华热闹、灯红酒绿的城市看个究竟。好几年前的某个夜晚,曹君踏上午夜的火车,伴随着火车有节奏的铁轨声,目睹阴沉的黑色夜空,一夜未眠,就这样在摇摇晃晃中到达了他期望的地方。
时隔多年,曹君从一个刚毕业的愣头青,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唏嘘的胡渣更加明显,比较那时候的照片,也显得苍老了不少。曹君在外多年,也有自己的打算。夏天的时候,和他一起喝酒,他说道那么些年来也小心的攒下一笔小财,本希望从厌倦了的职场退居,自己做些小生意。没想到预判失误,攒下的几年辛苦钱全部砸了进去,只好又继续投入到每日无聊琐碎的工作中。
曹君某次去西藏,出发之前硬要拉着我同行,我拒绝,除了自己要工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曹君说有个姑娘和他聊得分外投机,隐隐约约有想一同去远方走一遭的想法。我自然不能破坏,毕竟我的朋友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女性伴侣,我怂恿曹君当下立断,勇敢的带妹子同去,定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可惜此君居然没有拒绝了姑娘,一个人踏上西去的列车,一路还饶有兴致的给我直播一路美景,说我不和他一起去一定后悔,我心想你丫才后悔呢。
后来才知道曹君之前在北京有一个女朋友,两人在一次旅途中认识的,据说是95年的姑娘。作为两个“文青”’,很快打的火热。姑娘更是被曹君身上的大叔气质吸引,两个开始了所谓的情投意合,关系飞速发展,某个夜晚,终于突破禁区。奈何此后,两个人关系突然变得不明朗,据说是因为姑娘要回到西南家乡,曹君在要不要跟去的徘徊中思考良久,终于还是摇摆不定,之后便不了了之。
突然想写一下这位朋友,原因在于,前几日曹君在一次篮球场拼杀战中扭伤脚腕,只好请假,一个人窝在住处,“孤苦无依”。想来一个30岁的男人还能在球场上拼到这般,也是一种勇气和光荣。没办法,曹君就是这么认真。而我,于球场目睹一次次重伤之后,早已没有定要与人拼的刺刀见红的心态,小心翼翼,唯恐哪日伤到筋骨。
昨日下班后,去探望曹君,他带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桌上放着一桶没有开封的桶装方便面,旁边堆放着一些零食和吃剩下的外卖包装盒,床上胡乱堆放着衣物,窝在椅子里盯着电脑。
我又想到了好几年前初识此君的时候了,不免有些唏嘘。我羡慕曹君身上时刻保持的一种青春活力,尽管他面容看起来比我历经沧桑,又总有些为朋友心酸,希望他有个人陪着,尽管他看起来好像满不在乎。
我和曹君都是这个世界上极其平凡又微小的人,偶然间碰到一块成为聊天的朋友。于枝蔓藤叶间自衍生出细碎的喜怒哀乐,或看惯秋月春风,说笑与人听,或缄默其口,不足与外人道。能坦然说与人听的都是放下了的,能从容付诸笔端的皆是和解了的,藏于心底讳莫如深的总是解不开的心结。
想来我二十余年,恍恍惚惚,晃晃悠悠。记性太好,沉溺于往事之中,参不透,理不清,患得患失,自怨自艾。但愿能从结识的这些有趣的人身上汲取些许力量,在前行的路上能够卸下包袱,从容出发,便也足够。
祝曹君早日康复,再一起驰骋球场,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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