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次回家后都有离家心切之感,那些归心似箭的念头在到家之后便转变成为了目睹的或亲身感受的不能承受的太过沉重的爱!而这些仅仅是在那么不经意的日常里,你不能忽视,又不能言传。
(1)
虽然是晚上的车,我还是选择了上午就离开,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在家多待半天。而是这半天妈妈会不停地问还要带这个么那个么!妈妈会觉得无所适从地一直在家里从这个屋走到那个屋,一会儿拿出来几个橘子,一会儿拿出来一些干果、一会儿又想起来谁家送来的什么特产,妈妈总想你能带的就多带一些。
这个上午妈妈心心念念的菜园子也不那么重要了。她要用半天来准备这顿大餐,要有我爱吃的,还要有抢着要送我去车站的小侄和外甥爱吃的。
她其实也记不清楚我们都爱吃什么,给小侄蒸了一碗水蛋,给大外甥做了一碗扣肉,给我做了一整条鱼,这其实只是昨天我们吃了剩的比较少一些的菜。我们什么都没说,都很自觉地尽量地多吃一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得住她一早起来的忙碌。连七岁的小侄儿都默不作声地速度把一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的了,从来没有那么利落过。
(2)
妈妈的身体状况其实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了,每天到菜地里去,虽然不是我们期望的,不过她因此而一直保持着运动的状态,这比每天让她坐在家里不动要好很多。
只是她常常会在菜地里忘了吃饭的时间。我在家的日子里,便会每天到饭点的时候去菜地里叫她。这让我忽然想起那个很流行的句式“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我叫妈妈回家吃饭,大概就是回家时妈妈最是动情的。也是我离家后她又要适应一段日子的。因为有一天她颇有些孩子气般地和我说,“你不来喊我,是没有人记得我的。”我和她说,其实是哥哥告诉我做好了饭一定要去菜地里叫她回家吃饭的。她才肯承认说哥哥也是替她想的。
平时上班的日子里,哥嫂和孩子们也常常都是在单位或者学校吃饭,平日里妈妈便只能靠她自己的味觉神经来提醒自己的饭点。
这也是妈妈总去菜地待着的原因,我有一天去叫她的时候,她其实坐在菜地里发着呆,她说累了坐下来歇会。她还说,你看在地里就是好,我歇会就好了,可是在家里就会去找吃的,然后血糖又会高了。
(3)
世界再大究竟也不如妈妈眼中的这块菜地大。
妈妈很多次希望我能在这个她熟悉的领地里找个她知道的家庭嫁了。
我一直想告诉她我见过的世界太大,我想要嫁的一定是那个可以陪我一起去看世界的人。可是在家的日子里我便放弃了这个解释。因为妈妈的世界里,地里长出了蔬菜,家里不要花钱买小菜,还可以卖出去一些,这就是她的全部。我不能让她觉得我不屑于那个世界。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在那个我们生长的地方,给我物色着谁家还有没有婚配的对象。她是真的着急了。
一个小学同学的哥哥说要介绍一下,妈妈跑上门去和那家人说,“你们主动一些,她反正也是打工的,无所谓在哪里的!”然后我的那个小学同学便给我打电话说,那么我回来去超市找个工作也是可以的,或者让她的哥哥跟我去大北京混也是可以的。我当时就懵圈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圆妈妈的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她的哥哥和我之间隔着多少文化和人情的差异。
尴尬了我的情怀。小学同学还不依不饶地说让我有时间的时候给她电话约上她哥哥一起见个面。
(4)
南方的冬就是屋子里比外面更冷的天。所以在家的日子里我其实是更乐意去户外待着的,这也遂了妈妈的心愿。
大年初一到初三是妈妈给自己和菜地放假的日子,但是每天我们吃完中饭去散步的时候,妈妈都跟我说要去捡些柴(财)回来。预示着新年的财运,还可以给地里的豆角和丝瓜做扦子。
于是每天回来的时候,我都会来回跑几趟去拿这些从公园绿化带里捡回来的树杈和竹杆。我来回的跑只是不想看见她那样蹒跚的步伐,还要拿着这么些的重物。可是我走的时候接走了她手上的树杈,回去的时候她又会拿满了树杆。
我开始意识到是我纵容了她的劳作。她甚至觉得路边捡到的这些被那些淘气孩子这段的树枝已经不够满足菜地里的需要。她还要去远一点的山坡上再去砍几根竹子下来。我又一次的无措了。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样的破坏是不好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配合她,假装说那些竹子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我知道的只是这个老人禁不起任何不遂她心愿的事,而我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遂她心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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