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螺

作者: Mr_稻香老农 | 来源:发表于2023-04-17 07:46 被阅读0次

    我小时候最喜欢嗦螺螺。好像从清明前后一直嗦到秋天。

    那时物质有些匮乏,农村人逢年过节才能买些肉打打牙祭;吃的蔬菜倒不用买,田里自留地田头河浜边,和家里院中墙头屋顶上,都长着青菜、韭菜、黄芽菜、丝瓜、扁豆和豇豆等,丰富多彩,应有尽有;要吃鱼虾和螺螺以及歪歪,农家人自己去到河中去捕捞。甩手无边的苏中里下河水乡,蕴藏着无穷的希望和无限的期望。

    捕鱼捉虾要用踢鱼网去捕捞,天冷时还要用船,很麻烦。摸螺螺很便捷,因为螺螺有些憨,就是现在人说的有些二,就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样,螺螺大愚没智,它不拘什么河流都能呆,河水汤汤中有它的踪迹,呆(读癌)沟头里也有它的倩影。而且它虽然身披铠甲,其实遇到危险一点都不知道抵抗,只知道把肉往螺壳里一缩,就像那个偏安江南一隅的南唐后主李煜一样,一味的忍辱求全,结果还是被人逮个正着。

    因此,我们到河边码头一摸就能摸很多,它们吸附在码头水中的壁上,青苔溜溜的也不掉下来,在水边淤泥里的它们在酣然入睡,睡梦中稀里糊涂地就被我们摸到桶中或者竹篮里。如果要捞好多螺螺,就用趟网子到河里去趟,不过,这样趟起来的螺螺身上青苔泥巴水草叶子都沾满了,要使劲在水中汰洗干净,才不埋汰。

    我们兴头头地把螺螺抬回去,母亲很高兴,因为有菜吃了,做出爆炒螺螺来让我们嗦,很下饭,可以让我们多吃几碗那种吃腻了的山芋干和胡萝卜丁等杂粮饭。我们都在长身体,消化力特别强,肚子里像长了牙齿,很能干饭,也很需要干饭。

    但母亲并不忙着爆炒螺螺,而是把螺螺养在盛了半盆水的木盆里,螺螺淹在水里,满满的一木盆。螺螺经过一天的水漾,把泥腥和泥浆都吐干净了,母亲还会在盆里倒些盐巴,螺螺被盐一腌,赶紧把残存的泥腥和泥浆全部吐出来。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把螺螺的壳尾不厌其烦地用剪刀剪掉。这样的上大下小的像圆锥形的螺螺蛮好看,它们有的黄中泛绿,有的淡黑中带着深青,色泽贼亮,像琥珀,也像翡翠,在太阳照耀进室内的灿烂的阳光中,折射出魅力四射的光芒。

    母亲笑盈盈地在铁锅里倒上黄橙橙的菜籽油,待油在锅中盎起烟发出呻吟时,母亲速度地把螺螺倒到锅里,再快速地放些盐巴、姜末、葱花、大麦烧酒和酱油等,边炒边放入水,一直放到淹没螺螺为止。然后母亲又跑到锅膛门口猛塞几把柴火,那熊熊的火焰把铁锅锅底都烧红了。母亲又跑到锅灶前,不断地用铲子把螺螺翻来覆去地炒。直炒得汤变浓稠了,直炒到满屋里弥漫着螺螺肉熟了时飘出那种特有的螺螺香为止。

    这样的螺螺不用说嗦了,光是闻一下就能让你为之如痴如醉。我们嗦螺螺时一嗦一个准,螺螺肉在嘴里很有韧性,但也很脆括,我们尖利的牙齿一嚼就嚼成两瓣,然后越嚼越香,吞到肚子里,忙不迭地又嗦螺螺,如此循环往复,其乐融融,其乐无穷,比吃那种雪肉烧黄芽菜还有味道。那雪肉烧得烀烂的,舌头一卷,牙齿还没嚼呢,它就呼噜一下窜进喉咙里了,简直就是囫囵吞枣,跟嗦螺螺不能同日而语,也不好与之媲美。嗦螺螺太好吃了。螺螺嗦净后,螺螺汤也舍不得丢掉,泡在饭里,呼噜噜呼噜噜,就能甩一碗饭,太爽了,比久旱逢甘霖还爽,比六月天喝了一碗雪化水还爽。那时说螺螺是这样说的:“铁砂锅,铜锅盖,里面忙的好小菜!”

    那种特大的螺螺,叫田螺,我们不大摸捞到,只有我大哥罱泥时才偶尔罱到些。田螺一经捞到就下汤锅,煮熟了把肉剔出来,切成肉丝炒韭菜。很少吃到,也很好吃。有时在吃的时候父亲会讲田螺姑娘的故事,说是有一个捕鱼的王小二捞到一个大田螺,谁知田螺是东海龙王的三公主变的,还帮王小二煮饭做菜,后来王小二发现后把田螺壳藏了起来,龙女迫不得已嫁给他了。那时我还小,并不希望长大后娶龙女为妻,只是想如果龙女能为我做饭,也是不错的。因为小时候不会做饭,觉得做饭是多么神秘,你想想看,米和水倒到锅里本来不相干,咋就被火在锅底下烧着烧着就煮成了饭呢?在这时候龙女来给我做饭,做梦都要笑醒了。现在回眸如烟往事,觉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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