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土家族的习俗,国人最记忆深刻最易脱口而出的应该是“哭嫁”了。本来嘛,洞房花烛夜,多么美好的日子,多么值得欢呼庆贺的喜事,偏偏土家族嫁女儿要哭上一场,短则五六天,长则一两个月,这是要人想不记住都难的节奏啊。
有着浓郁民族色彩的土家族,似乎铁了心地要独树一帜。与“哭嫁”截然相反,土家族的丧事却办的相当热闹。
前年春节回山上,村里的一位老人去世,先生他们一帮男人一早就下去奔丧,要我夜晚再跟婆婆过去长长见识。那一日里,只听得烟花爆竹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原来,这里的俗规是“红喜要报,白喜要赶”,一旦哪家老人终寿,不问男女,也不问死者名望高低,抑或是往日仇家,近日冤家,不须报请,皆主动赶到死者家中,俗称“人死众家丧,一打丧鼓二帮忙”。前去吊丧的左邻右舍前村后寨的亲朋好友都是自备或烟花或鞭炮,数量随意。及至夜晚到现场一看,天,厚厚的一地都是鞭炮纸屑,门口的烟花筒子更是堆的像座小山一样。还好,山高皇帝远,城里的禁烟令没有被施行到山里,不然,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也断了一些商家的财路?
呵, 闲话少说,回到正题。
一路听着锣鼓唢呐, 跟着婆婆赶到主人家,只见院子里灯火通明,屋里屋外满满的都是人,堂屋的大门已摘下,设为灵堂,正中放着花圈与棺材,棺材前放着亡者的照片与一张方桌,桌上置酒杯、调羹、筷子、菜肴。主人家请的打丧鼓的师傅正指挥着几个人在灵堂且歌且舞,其余亲族乡邻在院内亦跟着高歌狂舞,这样的一人击鼓领唱,众人相和,是为“跳丧”,至夜不去。听那歌声,曲调多变,伴之以鼓、锣、钹等,乃高亢欢快之曲,看那舞,亦是豪迈雄健,无悲痛哀伤之感,很有古代“绕尸而歌”的意味。
整个场面,见不到一张悲伤的脸,看不到一滴泪, 这样丧而不哀哀而不伤的热烈气氛,叫俺这看惯了披麻戴孝哭天喊地的丧事的屁民情何以堪?
眼瞅着婆婆早与熟人聊的热火朝天,倘大一个院落,认识俺 或俺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我只得到处搜寻先生的身影。看正屋的侧房,摆了几张桌子,有人正在吃饭,一拔吃过,又一拔上去,加菜加碗筷,典型的地方流水席。
先生刚好吃过饭往外走,我拦住他,在廊下站住,听他现场解说。正在此时,男主人走过来,先生向他介绍过我后,他突然单膝脆下,吓得我手足无措,无助地看着先生。还好先生反应快,一把把他拉起,笑言:她不懂咱们这的规矩呢。
不懂,是真不懂,这样“欢欢喜喜办丧事,热热闹闹送亡人“的白喜事,在俺的前半生,还真是第一次目睹。
在我有限的经历中,我有三位至亲离世:爷爷、姥姥 、舅舅,唯一的舅舅离去的时候我恰在外地工作,没能赶回送别,这也成为我最大的遗憾。所以,我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十岁那年送别最亲爱的两位老人,及至现在我都记得那满是哀哭惨淡的场面。
悲伤也好,欢喜也好 ,逝者已远兮,再多不舍再多眷恋也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还是活在当下,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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