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杏是妈妈的小助

山杏和黑孩都到了该上学的年龄，20世纪70年代初的安徽农村，大部分人家都有四五个孩子，很多家庭生活朝不保夕，更谈不上让每个孩子都上学读书了。

黑孩是家里的长子，且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把他视为掌上明珠，自然是能够上学的了；山杏虽是家中的长女，但因爸爸在外地工作，加上弟弟妹妹尚小，无人照看，妈妈实在忙不过来，就决定不让山杏上学了，让她在家照看弟弟妹妹，做做家务。

看着黑孩他们背着崭新的黄书包，神气活现的从门口经过，山杏羡慕极了，常常一个人躲在门后伸出头来偷偷地看。

转眼又是一年，大年三十的下午，爷爷带着山杏姊妹几个去墓地给奶奶上年坟，山杏用小手一捧一捧地捧着黄土撒在奶奶的坟上，心里想着，若是奶奶还在世，弟弟妹妹就有人照看了，自己也可以上学了，这样想着眼泪不由得盈满了眼眶，爷爷发现了，问道：“杏啊，你都没见过奶奶，为啥想奶奶啊”？爷爷这么一提，山杏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吃年饭时，爷爷夸山杏懂事，上坟时知道哭奶奶。妈妈这才发现，山杏的一双大眼睛肿得像两个红桃子似的，便问道：“杏儿，你奶奶去世得早，你也没见过奶奶，咋还哭成这样啊”？山杏垂下了头，哽咽道：“如果奶奶在，山杏就能够上学了”。

（二）妈妈改变注意

大过年的，面对女儿的眼泪和那番话，妈妈心疼不已，当即承诺，过罢年，开学了，就让山杏上学去。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山杏必须带上弟弟一起上学。

开学那天，山杏起得好早，把自己和弟弟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补丁最小的红花褂子，这年山杏已经九岁，弟弟四岁。

山杏的家距离学校有四五里路，需要穿过近一里路的丘陵墓地才能到达学校，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一座破旧的古庙，课桌是两个土墩子上面架着一块破旧木门板和古墓里扒出来的厚厚的棺材板，都是就地取材。

山杏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女学生了，这样的美好是多么来之不易啊，因此，她格外珍惜，每次考试总是班上第一，还当上了班长，后来又成为了少先队大队长。

当时，农村师资力量非常薄弱，一所小学甚至只有一两个老师，因此，不得不办复式班，即一个教室里安排两个班级。山杏和黑孩就是这样的一个教室里两个年级的同学，山杏一年级，黑孩二年级。前半节课，老师先给二年级学生上课，安排一年级学生看书。后半节课，让二年级学生做作业，再给一年级的孩子们上课。

（三）小学情缘

每次上下学的路上，山杏的弟弟都不愿意自己走，非让姐姐背着不可，一路上，瘦弱的小山杏总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有一次，黑孩遇到了这一幕，便主动上前帮忙，说自己是男子汉，力气大，以后背这小屁孩的事他包了。

从此，上下学的路上，山杏便从背弟弟的苦力中解放了出来，她也可以像其他同学一样，只需轻轻松松的背着书包，她感觉自己像个幸福的小公主，快快乐乐地跟在背着弟弟的黑孩后面一路小跑。

黑孩，其实并不是真黑，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父母金贵他，才给他起了这么个难听的乳名，说是好养活。事实上，黑孩可帅了，圆圆的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壮壮实实的，活泼好动，又乐于助人，活脱脱一个“潘冬子”。

山杏，也是个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的小姑娘，鸭蛋儿脸，长长的睫毛自然上翘，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顾盼生辉的，那瘦瘦小小的模样，更是惹人多了几分怜爱。

村里的大人们都非常喜欢山杏和黑孩，说这两个孩子是天生的一对，更有好事者鼓动说，让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

虽只是说说，可两家大人也都在心里默认了这事，平时，两家人走得越来越近乎。大家都认定两家成为亲家是早晚的事。

（四）情窦初开

大人们的小嘀咕，不经意间，也传入山杏和黑孩的耳朵，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孩子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两小无猜的情感，更增加了几分亲密。

小学毕业，山杏也考进了黑孩所在的初中，此时的黑孩，因喜欢体育运动，体格健壮挺拔，一米七五朝上的个子，活泼外向，是女生们心目中的青青校草。这时的山杏呢，身高也已有一米六，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目间透着少女矜持的灵气。女孩一般都比男孩开窍早，青春期的山杏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毫无顾忌的与黑孩亲密无间的交往了，她不再大事小事都找黑孩商量了，也不再让他帮自己做事了，甚至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这让黑孩感到十分的不理解，他非常想弄个明白，好几次放学路上，他追上去搭讪，她待理不理的，黑孩有些伤心，山杏何尝不是呢，自己分明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为什么又要闷着不说？自己其实是想与他形影不离地走在放学的路上的，为什么每次还有要把他气跑呢？山杏恨自己，恨自己太没用。

初中毕业，黑孩先一年上的高中，次年山杏也考上了另一所高中，因学校离家都很远，两个孩子都住在了学校，他俩也只有放假回村才能见面。

（五）高考落榜

那时的高中是两年制，转眼间黑孩就毕业了，黑孩平时一直是班上的前几名，由于发挥失常，高考落榜了，不知为什么没有再回校复读，他在家里整天也不怎么出门，显得很消沉。

不过，每次山杏放假回村，他都会借故去山杏家，看山杏，他想和山杏说说心里话；山杏也希望回来时能够见到黑孩，即便不说话，只要见到他也成，山杏的父母也非常喜欢黑孩，每次他来，山杏妈会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端到他面前；可山杏却显得不够热情，她从来不会主动与黑孩说话，每次都是黑孩在叨叨地说，山杏只言片语地应和。一次，黑孩说：“山杏你人漂亮、嗓音好，平时喜欢唱歌，你适合考音乐学院，你可以提前做这方面的准备”。山杏说：“你都能替我做打算，为什么自己不再复读，天天窝家里无所事事的”。黑孩说：“我就算了吧，我看不进去书了，一看书就头痛，一个字都记不住”。山杏说：“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嘛，你底子好，只要一天进步一点点，明年我俩一起参加高考，我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的”。黑孩又说：“杏，我真的完了，真是看不进去书了，一拿起书就头痛，即便不看书也天天头疼，我只希望你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我会永远为你祝福的”。山杏担心道：“你怎么会天天都头痛呢？你去医院瞧瞧吧，看医生怎么说”。黑孩低着头连声应道：“好、好、好，我明天就去”。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又过去了，黑孩回到村里，没有可以交流的朋友，其他没上过学的孩子，也都不与他亲近，干农活也没有别人会干，又加上平时没怎么干过，干起活来也感觉非常的累，父母也不忍心看着儿子汗流浃背的样子，就让他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忙忙家务……

（六）精神失常

黑孩的头疼病并没有因为不看书而得到缓解，相反，他长期呆在家里，与世隔绝，更加孤独，常常整夜不能入睡，回想着过去在学校的美好时光，同学们一起学习，互相切磋，放学后，一起打球，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再想着从小到大自己对山杏的那份喜欢，以及点点滴滴的关心和呵护，是那么的快乐，又想着将来，有一天能与山杏朝夕相处又该是怎样的美好，会有多么的甜蜜；可再想想现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那些美好呢？他不敢继续往前想，自己那没希望的未来，他又开始头痛得厉害；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想出去透透气儿。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他加了件上衣，开门出去，夜半三更，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他感觉自己好孤单，好无助，但同时也感到好自由，好像这夜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乐土。

打那以后，他经常在深夜，一个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乡间小路上，独自品味着那不被打扰，且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自由而美妙的黑夜。

有时，会有早起卖菜的村民发现他，跟他打招呼，他常常不理，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正十分投入地想着其它的事情而没有在意。

这样的日子，时间一长，家人也知道了，父母非常担心儿子，村民们也经常背地里议论，有人说：他见人待理不理的，不就多念了几年书吗，傲什么傲呀；又有人说：你没见他常常半夜三更在荒野里夜游吗？八成是小鬼附身了，不与人说话，晚上出去，肯定有小女鬼陪他聊……还有人说：那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以前多阳光可爱的一个孩子呀，现在变成这样，是不是没考上大学，脑子受了刺激了，该不会是抑郁症了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什么说道都有……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父母满脸堆笑地告诉黑孩，说有人来家里提亲了，说为他介绍女朋友，黑孩眼睛一亮：“哦，山杏”？

母亲笑着说：“是槐花屯的姑娘，跟你一样大，初中毕业，听媒人说虽长相一般，但身体好，能干活，人家还说了，她嫁过来，你还在家里忙家务，外面的活，她一个人包了”。

黑孩满脸通红地垂下了头……他多么希望说的是山杏啊！

可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怎么能配得上山杏呢？!那一刻，他想到了死，最好立马去死。思忖良久，他慢慢抬起了头，望着眼前两鬓斑白的父母，他改变了主意，心不在焉地说：“好啊，都听父母安排吧”。

（七）定亲的不是心上人

转眼就到了元旦，山杏放假回到了村里，在路上就听到了村民们的议论，有人说：真没想到黑孩最终找个那样的媳妇。又有人说：“他现在只配找那样的，以前他强壮得像个小老虎，现在他瘦的跟个长颈叨螂似的，哪还能找到多人才的姑娘哦”。还有人接茬说：“那是他父母识时务，你没发现那孩子现在有些不对劲吗？八成是精神出毛病了，又瘦成那样，哪能受得了农村这牛一样的活啊，好歹找个能干活的，年把把婚事办了，生个一儿半女的，续个香火，父母老了，他还有个依靠”。

山杏一跨进家门，就把路上听到的那些刺耳的话，一股脑儿都道与母亲，问道：“妈，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妈叹了口气说：“唉，是真的哦”。山杏再也无法保持平时的那份矜持了，伤心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怎么可以那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他怎么可以不同我商量就跟别人定亲了呢”？！

其实，妈妈也一直为黑孩定亲的事，他父母没过来说清楚而耿耿于怀，现在，又看到女儿如此地伤心，更是心疼，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说：“那家人做事不在理，将来不会有好报”。

山杏急忙拦住了妈妈的话：“妈，你别咒骂人家”。

夜已经很深了，可山杏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回忆着从小到大与黑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

小学时，他天天帮自己背弟弟上下学，让自己免遭多少劳累。

有一个周末放假在家，正赶上农村割麦子，孩子们都在麦地里疯，有人提议玩压谷堆，十几个孩子，山杏被压在最底下，已经喘不过气了，大家还在往上压，这时黑孩发现了，他一声大喊：“不好！山杏翻白眼啦！要死啦！都快散开”!黑孩边喊边一个个拉开上面的孩子，孩子们见状吓得四处逃散。黑孩赶紧从大人们那里舀来一瓢“井白凉”，送到山杏的嘴边，大人们也都闻声纷纷地赶了过来，过了好久好久，山杏才慢慢恢复正常。

还有一次，是初中暑假里的一个傍晚，村里有几个没上过学的年轻人说：今晚木兰河对面的药厂放露天电影，带你们几个大学生一起看电影，天黑才放映，吃过晚饭，我们西村头集合。山杏和黑孩当然也去了。

木兰河平时水深时，有人用一条小船摆渡，这会儿，木兰闸关闸了，下游的河水很浅，可以淌水过河，有人搬了些石块间隔着放在河里，白天不脱鞋也可以过河，这黑夜里，总是看不清，一群年轻人来到河边，有脱鞋过河的，有踩着石块碰运气的，一阵噼里啪啦的水声，山杏胆小，不敢赤脚下河，怕脚被玻璃瓦片啥的扎着，她想踩着石头过河，可石块间隔那么大，怎么办啊！正急着，黑孩说：“大家都过去啦，我们快跟不上了，快！我背你过河吧”。说着没等山杏回答，背起山杏通通通地跑过了河……

每年春节，大年初一，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挨家挨户的跑着拜年，换上崭新的衣服，衣服的里面缝上一个大大的口袋，为的是装年货，因为到了谁家都会得到一大把糖果、花生、瓜子、切糖之类的，这也是十来岁上下的孩子们一年中最开心的一天，山杏当然也会带着弟弟妹妹们加入到这令人兴奋的行列，所不同的是，每年到了黑孩家，黑孩的父母都会留着山杏在家里吃午饭，农村有个习俗，春节期间客人们都不动筷子夹桌上的鱼和鸡鸭鹅的胗，说是留着，代表年年有余，说是鸡鸭鹅的胗代表着主人的心肝，不能随便吃，要等到正月十五过后，客人才可以吃。黑孩知道山杏是非常喜欢吃鱼和咸鹅胗的，他可不管那一套，上来就往山杏碗里夹上几大块，山杏说：“现在不能吃”。黑孩妈笑着说：“好吃的多，好吃的多”。黑孩翻了一眼妈说：“我说能吃就能吃，山杏喜欢吃就多吃”。

此时，山杏眼前一幕幕，都是黑孩对自己的好。

可从今往后，这个曾经对自己百般呵护和关心的人，再也与自己无关了，怎不让人伤心落泪呢？这一夜，山杏痛彻心扉地体验了人生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八）新婚之夜放火烧家

黑孩结婚那天，是星期天，正好山杏从学校回村在家，这就遇上了，你说世间的事怎么就那么巧呢，早一天或晚一天不行吗？

村西头黑孩的结婚礼炮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子，那刺耳的鞭炮声，让山杏不挣气的眼泪腌酸了破碎的心，她想到了《红楼梦》里宝玉结婚的场景，她感觉自己就像黛玉般的无助和绝望……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从小到大与那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得小时候，他俩一起在山坡上打猪草，山杏不小心割破了手指，黑孩闻声冲过来，便下嘴吮吸那血指头，也顾不上山杏的手上都是泥巴，说是消毒，然后找来止血的药草“丁钢青”，搓揉软和敷在山杏的手上。

山杏又想到了初中的时候，自己和黑孩都住校，周末才回村，每个周一的早晨上学，黑孩的妈妈都会为儿子煮上两个鸡蛋，这也是村里孩子最高级的早餐，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加上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山杏是从来是没有那么高的待遇的，只有在生日那天的早上，妈妈才会为她煮两个鸡蛋，弟弟妹妹们一人也有一个鸡蛋，而黑孩就不同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什么都紧他齐，每个周一早上上，黑孩总是早早出门，在村口等着山杏，看山杏上学过来了，就立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塞给山杏，永远不变的都是那一句话：“这是你老干妈让我带给你的”。他生怕自己不这么说，山杏就不会要那鸡蛋似的。

山杏在家是老大，总是处处想着弟弟妹妹，无微不至地呵护着他们；可在黑孩那里，她却一直是个倍受关爱的小妹妹，他的关爱和呵护，时时温润着山杏的心田。

可从今往后，这个人再也跟自己无关了，至此，山杏才认识到他的无情，那一刻，她感觉他以前对自己的种种好，都不是真心的，她认为他是这个世上最虚情假意的人。

夜已很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天亮了，山杏太伤心了，感觉自己的心和身体都彻骨的冷，她用被子蒙住了自己满是泪水的脸，慢慢地闭上了痛苦的双眼……

朦胧中，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声刺耳的呼救声：“村西头失火啦，都快起来救火啊”。

山杏慌忙起床，她看到了村西头的上空，已经红遍了半边天，那可是黑孩的家啊!

当人们赶到时，火势已经太旺了，没法救了，黑孩站在外面，对着大火疯狂地大笑：“哈哈哈，烧得好，烧得好啊！哈哈哈”……

原来这火是黑孩放的，是他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给烧了，烧得尽光，一点都没有剩下。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黑孩疯了，黑孩疯了！他是真的疯了”!

（九）病情加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黑孩几乎每晚都在外面夜游，无论春夏秋冬，也不管下雨还是下雪，起初父母还远远地跟着他，时间久了，父母也疲了，想着反正他天亮也是会回来的，就不再跟着他了。

这天，一大早，有早起干活的人，发现黑孩把自己浸泡在池塘里，瑟瑟发抖，慌忙跳下去把他拉了上来，这样的事情，后来又发生了无数次，至此，已经不光是黑孩的父母伤心，村民们也都为他担忧，生怕哪一天，再有这样的场景出现而不被发现，他会有什么不测，为此，村里只要有谁早起，总不忘先向池塘里搜寻一遍。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午后，从学校回村的山杏，正在院子里的压井边压水，黑孩推开门楼的大门进来了，骨瘦如柴，脸灰苍苍的，只有那笑还有从前的一点点影子，如果用盛开的花来形容他的笑，那么，他以前的笑就是三月灿烂的桃花，而他现在的笑则是一朵含着苦味的苦菜花。山杏看黑孩变成那样，心里不是个滋味……

山杏的妈妈听到黑孩来了，出门亲热地招呼：“孩啊，你来啦，快过来坐，我去给你泡杯茶”。黑孩说：“干妈，我不喝水，您别忙，我是来告诉山杏一个重要消息的，听说安徽黄梅剧团要来我们六安招人，我想山杏若是报考，一定能考上”。

山杏说：“以后，我的事你别操心，你把自己身体照顾好，早点去医院看看，不能拖着，晚上别总是出门，如果睡不着，你就躺下想想事，别老是折磨自己，让大家都为你担心”。

黑孩表示，会听山杏的话，以后尽量管好自己。又与干妈说了一会知心话儿，起身作别。

（十）山杏出嫁，黑孩自杀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四年，黑孩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山杏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在市里的一所中学当了音乐老师。

经人介绍，认识了大成，大成在一家银行上班，算不上帅，但也不难看，人很朴实，比山杏大两岁，对山杏可是呵护有加，百依百顺。两人很快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山杏回门那天，黑孩等候在她必经的路旁，他想看看她脸上是否贴上了“幸福”，他想送上一句祝福。

等了好久，山杏他们才过来。黑孩远远的就开始打招呼：“杏，你回来啦，你比以前瘦了，是不是在城里过得不开心？要不，你回咱村里的学校吧，乡里乡亲的没人敢欺负你，你遇着难事，大家也都能帮上忙”。

其实，山杏并没有变瘦，倒是黑孩的身体更不如从前了，看着他那骨瘦如柴又痴痴傻傻的样子，山杏的心里泛着心酸，关切地说：“你应该多关心自己，多增加营养，积极配合治疗；我现在过得挺好，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别瞎操我的心行不行”？黑孩立马愁眉苦脸道：“杏，我活不长了，我死后，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你能不能帮帮我那没用的媳妇，让她学个一技之长，家里那点地里，扒拉不出几个钱，我担心她一个人没有能力培养好两个孩子”。

山杏说：“你别胡说八道的，你的病又不是要命的病，只要你凡事想开，听医生的，别再把药偷偷扔掉，积极配合治疗，慢慢会好起来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好兄妹，都要好好的”。

自从黑孩精神出了问题，他便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一开始还有几个同学来看望他，后来大家都结婚生子，各自为家庭忙碌，也就慢慢把他给淡忘了，渐渐的村里人见他也都绕着道儿走，黑孩孤独着，痛苦着，犯病时，头痛；清醒时，更痛苦。他把自己浸泡在池塘里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父母、家人救不了来他，山杏也救不了他，他自己更救不了自己了。

一个月后，山杏再次回娘家时，妈妈告诉她说，黑孩在上周五的清晨上吊自杀了。

家人起床发现时，他已经浑身冰凉了，他把自己挂在了自家的大门口，面朝着外面，眼睛瞪得老大，绝望地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