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

作者: 睿梣 | 来源:发表于2021-01-05 12:41 被阅读0次

    【酒吧】

      “老兄,这么喝酒,一会儿可得横着出去啊!”一个小个子男人走到吧台边坐下,望着横躺在上面的若干空酒瓶,冲着伏案而眠的醉汉说道。

      醉汉抬起头,勉强撑起惺忪的双眸,将杯中最后的一点威士忌饮尽,又瘫倒在桌上。吧台前,酒保背对着两人,头转向电视那边,两只手还在熟练地擦着酒具。窗户外,路灯昏黄,将皑皑白雪照的温暖柔和,灯下的雪花飞舞,塑造出风的形状。

      面前的中年醉汉衣着考究,蓄着山羊胡,一身墨绿色的西服,质地极为出众,卸下领带的灰色衬衫敞开领口,露出里面一根银色的羽毛吊坠,戴在右腕的黑色表盘上,金色的首字母V和C格外显眼。

      “真好奇你这个阶层的人还会有什么烦恼?”小个子男人向酒保要了一瓶最便宜的芝华士,反手倒在酒杯里,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山羊胡男人将头抬起,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小个子男人。

      “老兄,我这还有酒,若不嫌弃,来一杯,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小个子男人伸手将倒在桌上的空酒杯拾起,给面前的男人倒满。

      “你觉得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是否还应该相信爱情?”山羊胡男人苦笑起来。

      一阵沉默。

      “哼!爱情?我大飞可不相信这个。”这个叫大飞的小个子男人露出不屑。

      “我没你看得开!”山羊胡男人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我叫曹睿。”

    【第一个故事】19楼

      我和妻子是在大学时相恋,因为双方父母是生意场上的多年伙伴,所以极力支持并撮合我俩,正如父母们期望的那样,我们大学恋爱,毕业结婚。

      我的妻子相貌出众,气质优雅,在我心中是完美的存在,我深深地爱着她,我坚信她也如此。

      毕业数年后,我接管了家里的生意,我的妻子做起了全职太太,头几年的婚后生活对于我们来说是甜蜜的。不过,就像大多数情侣一样,蜜月期过后便是漫长的无聊和单调,乏味的生活会磨平你曾经的棱角,日子的琐碎会打乱你自认为宁静的思绪。本想要一个孩子来为生活重新增加些新鲜感,可天不遂人愿,试了几年却总不成功,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繁忙的工作让我鲜有机会和妻子深入交流,夜深时我开始感到孤独。我重新把精力专注于事业,不理会生活中的琐碎,本以为这份平淡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天,一堆被点燃的篝火照亮了我的心房。

      公司之前的助理因为结婚生子的缘故,已离开岗位很久,HR为我重新招聘了一位。新助理名叫周曼,年龄不大,大学刚毕业一年,长得很好看,尤其那双汤圆大的眼睛,透着无辜,似乎在告诉我她内心深处的温柔。

      在随后的接触中我逐渐发现,作为女人,她是属于我喜欢的类型,起先内心的悸动让我有些惶恐,因为有家室,我将这份躁动压抑下去。直到那次酒局,不胜酒力的她醉倒在桌上,仿佛冥冥中有所注定,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们在车里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副驾驶座上的她紧紧抱住我,在亲吻我耳垂的瞬间,我的后背升起触电的感觉,我相信不会有男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我沦陷了。

      事后的周曼泪水布满面庞,痛诉着自己的行为,说她虽然很喜欢我,但只敢将这份爱放在心里,她不想破坏我的家庭。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中居然一阵触动,将她拥在怀中。

      后来,我们私下里经常见面,酒吧、电影院、商场、酒店房间,我感觉重新回到了年轻时代,再一次沐浴在爱情中。这种关系成为了我和她之间的秘密,而这种见面方式也成为了我们之间的常态。

      这段关系维持了一年,逐渐冷静下来的我开始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这段时期的我面对妻子总是在说谎,我感觉像戴着面具一样生活在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场景中。我的内心无时无刻不被愧疚所折磨,可在妻子面前,我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深怕她有所察觉。

      我感到很累,并且意识到这样做不对。我的妻子爱我,我也很爱她,我不想跟她离婚。所以,我决定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半年前,在我们经常约会的那个酒吧附近,我给她买了一所公寓。公寓在19楼,是她选的。她告诉我,18代表着地狱,我婚后十几年的乏味生活如果是地狱,那她所在的楼层就在地狱上面,代表着天堂,她想守候在这里,让身心疲惫的我能在她这里得到慰藉。

      上个周末,我又去了她那里,告诉了她我的决定,我要重新回归到那个平凡的生活中去。

      她扑倒在我的怀里痛哭,歇斯底里地呐喊,她说她爱我已经无法自拔,不能够失去我。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非常难过,可不得不狠下心来,我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如果我再次将她拥在怀中,对我,对她,甚至对我的妻子,都不会有好结果,于是我推开了她,转身离去。

      电梯外是周曼的哭声,仿佛是小孩子最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后的嘶嚎,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从19楼到1楼对我来说仿佛过了两个世纪,当走出电梯来到公寓楼的大门外,我发现她居然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

      “她跳下去了?”

      “是的。她就死在我的面前。”曹睿将头埋在胳膊下,颤抖起来。

      “一周前新闻报道的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是你的情人?”

      曹睿点了点头。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大飞的声音中没有同情,而是透出狡黠。

    【第二个故事】小偷

      我父亲是个厨子,有着很好的厨艺,在我小时候曾在那种高级酒店工作,一家人原本衣食无忧。偏偏他染上了赌瘾,家里值钱的东西开始越来越少,而外债却越来越多,每次追债的上门,都要母亲帮他出去借,而还钱的事情,父亲从来不管。有赌瘾的人就是这样,无论母亲怎么努力替他还债,你填的窟窿永远没有他挖得快。

      母亲一次次哭泣,父亲一次次赌咒,可依然戒不掉。渐渐地,我们家的房子没了,车子没了,为了躲债,全家逃到另一个城市。

      当然,逃跑的路上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父亲的右手被来追债的人砸断,万幸的是,我们都顺利地登上了通向另一个城市的火车。

      来到陌生的城市,带着一只废手的父亲根本没办法再做厨子,一家人都没有工作,根本没法在这个城市扎根。父亲意志消沉,整天借酒浇愁,而母亲却在用偷偷攒下的私房钱打算盘一个小洗衣店。

      就在母亲东奔西走半个月,终于找好地方准备开始新生活时,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又找到一个赌博的场子,母亲的钱已被挥霍的一干二净。

      可想而知,母亲崩溃了,第二天拖着行李的她要离家出走,却被追上的父亲死命厮打,大吼着质问母亲是不是嫌他没本事才要跑,后来,父亲打累了,将母亲拖回家。母亲的行李箱被踹到变形,衣物散落一地,我一件一件地将衣服捡起收好。本以为父亲母亲不会和好了,但是晚上,我又听见房间中两人的呻吟声,当时的我不理解他们在做什么,现在我依然不能理解。

      一周后,母亲还是跑了,没有经济来源的父亲脾气越来越暴躁,打我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为了活下去,他开始教我偷东西,直到几年后的某天我被抓住,那次父亲跑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随后多年的时间,拘留所和监狱是我经常为伴的地方,在里面的日子让人感到窒息、绝望。同班房有个瞎眼的老张头,他常说,“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你妈个抱鸡母!”我很喜欢这句话,所以从监狱出来的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翻身的机会。

      这个酒吧我常来,酒醉的客人最好下手,而最近,我遇到一个女人。年轻貌美的她常来这里,有时候陪她来的是个中年男人,有时候陪她来的是一些小奶狗。她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关注价格,这种消费方式,钱大多不是自己的,我确定她是被人包养的情妇。

      花了一段时间,我摸清了她的住址和生活习惯,包养她的男人偶尔会来她的寓所共度良宵,没人陪的长夜,她也会领一些小奶狗回家。

      两周前,我踩好了点,在这间酒吧里顺走了她放在包里的门禁和钥匙。我知道她会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我潜入她的寓所拿些东西回去。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在19楼的寓所如此奢华,每一样家具和饰品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尤其是一个很考究的酒柜,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卫生间的浴缸嵌在地上,每一边都各有两个喷头,喷头的中心隐隐有蓝色的光芒,似乎有感应功能,而浴缸的正前方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透着宽广的玻璃外,能看到远处幽暗的海面若隐若现。一个婊子就能拥有这些?我有些不爽。

      鞋套、手套、头套、口罩,我不会允许任何蛛丝马迹留在这里。客厅中,罗马数字的座地钟,时针指向8点半。30分钟后的房间和30分钟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而我早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腰包里的饰品和现金会让我未来一个月过得很潇洒。

      可该死的是,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女人今天回来的为什么这么快?

      屏风墙后有一个储物柜,里面没放任何东西,我躲了进去。对于这种绿茶婊来说,储物柜只是一个摆设,却救了我。

      门口传来一对男女激烈的争吵声,透过柜门中的缝隙,我只能看到阳台的情况,我很害怕,心下在盘算如何逃脱。

      吵闹声渐渐逼近并愈演愈烈,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与那个女人争吵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知道那个包养她的男人今天来了。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们结束了,离开这个城市!”

      “哼!我跟了你一年多,就这么任由你呼来喝去?这一年的感情你拿什么补偿我?”

      “这个公寓是以你名字买的,你丢的门禁和钥匙也不用配了,我把我的给你,你把这房子卖掉。然后我再给你五十万,两周内从这个城市消失!”

      “你是怕那个老女人知道吧?真讽刺,所有人都以为是你掌控着公司,只有我知道背后究竟谁说得算!她能让你坐在那个位置,也能让你一无所有,你当然害怕......”

      “闭嘴!”

      “闭嘴?你也就能冲我发火!这一年里我怎么服侍的你,你也知道,这点补偿可不够!”

      “那你要怎样?”

      “我要一百万。”

      “一百万?”

      “每年一百万,到你退休为止!”

      “什么?你这个贱人,想钱想疯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背着我在外面胡搞!”

      “我也是个生理健全的女人,为什么这样,你心里还没数吗?”

      “总,总之,每年一百万不可能。”男人的声音降了八度,听起来没有刚才有底气了。

      “这点钱对现在的你可不算什么。”女人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可是,如果让她知道了我,你失去的可是现在拥有的一切。”

      一阵沉默。

      “好吧!每年一百万。”男人听上去是妥协了。

      “看!这样多好,我们好聚好散。最后一晚了,来,快点吧!拿上药!”女人的声音虽是温柔,却有说不尽的敷衍。

      “今天,我们就抱着躺一会儿吧!”

      “随你便!”女人的声音向卧室的方向移动。

      此时我开始考虑从距离储物柜向五六米外的门口逃出去的可能性,但我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十分钟以后,外面的脚步声证明了我决定的正确。

      “哼!贱货!早就知道你会威胁我!”男人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透过柜子的缝隙,我看到男人抱着女人走向阳台,女人的手无力垂下,就好像没有知觉。

      她被男人平放在阳台前的地板上,长发披散,脸色惨白,蕾丝边的粉色睡衣凌乱,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帮女人卸妆。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进储物柜,是阳台的拉门被男人打开。男人将拉门上的百叶窗绳子系在女人的手上,然后把女人挂在阳台的扶手上。从我的角度看到的是女人上半截的身体,而她的下半身完全悬空,想到脚下是十九层的空旷,我的心里也生出忐忑。

      “好好睡一会儿吧!然后我会把钱烧给你。晚安!”男人冷笑起来。

      男人推了一下,女人的身体从阳台上坠落,因为右腕被百叶窗的绳子系住,让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悬空,不断撞击着阳台的外墙。紧接着男人快步离开,不浪费一分一秒。

      百叶窗的绳子因为女人的重量而断裂只是时间问题,这个女人的性命,也就在这十几分钟之间了。

      听到门外电梯的声音,我迅速从储物柜钻出,向玄关奔去。

    ……

      “你有证据吗?”

      “在这里!”

      “这么说,你是来勒索我的?”望着被举在半空的手机,曹睿点燃了一根雪茄:“偷窃就不算犯罪?”

      “总比谋杀强吧!”大飞露出猥琐的笑容。

      “你想要什么?”

      “一百万!”

      “一百万?”

      “每年一百万,到你退休为止!”大飞再次咧嘴笑了起来。

      很熟悉的场景,不过曹睿讨厌这种仿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对猎物露出的嘲弄笑容。

      酒吧的门忽然被打开,雪花伴着寒风涌入,一个头发凌乱的流浪汉来到吧台前,掏出一张褶皱的红色向酒保要了一杯最便宜的酒,近在咫尺的大飞和曹睿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当流浪汉蹒跚至角落,大飞重新捏住手机,瞪向曹睿,牙缝中蹦出的字,沉重而有力:“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你妈个抱鸡母!今天,该我大飞转运了!”

      “你俩的酒!”此时两杯鸡尾酒摆在二人身前,酒保冲着两人微笑。

      “我没点这个啊?”忽然被打断,大飞吓了一跳,诧异地望向酒保。

      “说实话,我也有故事想分享,大家边喝边听,如何?”酒保的笑容中透着神秘。

    【第三个故事】影像

      我叫老猫,一直负责某个知名企业的安保工作,说是安保,其实是为老板们触及一些灰色地带。

      我曾经做过一个实验,86斤重量的物体,在一端有摩擦力的情况下,究竟哪一种材料的百叶窗绳子可支撑15至25分钟之间不断。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当然是我的客户有这方面的需求。

      当我的客户在9点30分准时从某间公寓的一楼大门出来后不久,我要确保一个女人从楼上坠下,而一楼的监控会清楚地证明我的客户这个时间点不在案发现场。

      我的客户录口供时,说了一个19楼的故事,死者周曼是为情所困,选择跳楼自杀,从逻辑上来说,合情合理。

      只不过我有一点疑问,死者坠落的时间比预定提前了几分钟,这很奇怪,这个实验我重复了很多次,绝对不会有偏差,我在想当时一定还有其他状况发生,所以我需要去确认。

      确认很便捷,因为我在客户指定的公寓中安装了摄像头,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死角,它清楚地记录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在那些寂寞的夜晚都做了一些怎样丑陋的事情,我的客户其实每天都在摄像头后面注视着她。

      所以,就在这个摄像头下,我的客户要让她死。虽然警察封锁了现场,也发现了摄像头,可我们丝毫不会担心,因为摄像头的影像资料在本地不会被存储,而是直接加载在云端,隶属我的私人网络,我只需动动手指,客户的证据就会被随时删除。

      不过这次,我认为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在确认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客户离开后的十分钟里,发生了一个有趣的插曲。

      影像中的画面显示,一个男人关门后的片刻,另一个男人从储物柜里钻了出来。在他走向门口时,忽然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吓到,然后辗转至阳台。阳台的扶手上多出一只手,原来那个女人醒了,我猜想当时的她一定在喊着救命。

      与此同时,阳台前的男人抓住了女人的手,用力向上拉着,然后……松开了……

    ……

      “你想怎么样?”大飞的额上沁出冷汗。

      “是你想怎么样?”这个叫老猫的酒保冷笑着:“故意谋杀可是大罪,会被枪毙的!”

      “如果你们把这段影像交出去,你们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大飞望着眼前的两人低吼道。

      “我顶多是谋杀未遂,最多三年就能出来。而你……”袅袅烟雾从曹睿的口中吐出,他的双眸中透出满眼不屑和鄙夷。

      大飞哑口无言。

      “为了那天的布局,我演练了好久。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但你的乱入,差一点害死了我。我没有想到她会在那种情况下醒来,显然你也没有。我需要她的死,来保全自己,而你也需要她的死,来勒索我。你知道她不死,你什么也得不到!”曹睿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小伙子,接下来的人生,你要吸取一个教训,人一旦起了贪念,就很难全身而退。”

      “你想要我怎样?”大飞有些绝望,原来今天这里设了一个局,在等着自己钻进去。

      “很好。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删除这段影像,你无需担心你的杀人罪责。”

      “什么事?”

      “去警局自首你的盗窃行为,并告诉他们那天你躲在储物柜中看到那个女人跳楼自杀。我会告诉警察只丢了几千块现金,你只需要被拘留两周。两周之后,你的账户会到账五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大飞的目光中透出惊喜,旋即又露出疑惑:“倒是没问题,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从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如果要完全做到这一点,就得证明我的故事站得住脚。很明显,我的口供没法完全说服警方,我需要一个人证。”曹睿望着大飞,说道:“你就是那个可以让我的口供站得住脚的人证。”

      “我明天就去警察局。”

      “好的。”曹睿点了点大飞面前的酒杯:“喝完这杯,回去好好睡一觉。”

      大飞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怀着窃喜消失在门外的漫天雪花中。

      此刻,老猫凑近了曹睿:“曹总,视频已剪辑好,能嫁祸给他,明天一早,他会死于车祸,到时候这件事情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曹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老弟,请我喝一杯呗?”角落中那个头发凌乱的流浪汉来到了曹睿面前。

      曹睿从来不喜欢被人打断正在进行中的谈话,厌恶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邋遢的家伙,忽然注意到面前的男人右手有些畸形,不自然地下垂着。曹睿皱了皱眉头,随口问道:“你这右手怎么搞的?”

      “哎!年轻的时候好赌,被人砸断的。”流浪汉咧着嘴笑起来,带起嘴角一处难看的疤痕:“你要是还有酒,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第四个故事】酒柜

      我以前是个厨子,炒菜时烫伤过嘴,留下了这道疤,从那以后大家管我叫疤狗。

      本来我的手艺不错,有了老婆、孩子、车子和房子,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后来迷上了赌博,车子没了,房子没了,为了躲债,带着老婆、孩子到了别的城市。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一点不假,老婆嫌我没本事,跟人跑了。就给我留下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后来这小子不学无术,偷东西被抓了,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他了。

      这十年里,我露宿街头,偶尔靠给人打散工过活,有点儿闲钱便去赌一赌运气,可是运气一直不好。有人说,人的运气背到极点时,便会转运,我觉得这话不错。

      这些年时常去赌博,赌场的老板见我可怜,倒也会赏我口饭吃,替他跑个腿,赚个辛苦钱。后来老板看我还算尽心,收留我在场子里帮忙,渐渐地也算有了个活计,可以养活自己。虽然老板给了我地方住,可我担心有一天又会失去所有,所以依然保有偶尔露宿街头的习惯。

      半年前,我接到个跑腿的活,替老板给一个女人送东西,一个开辉腾的女人。哗!真够低调的,听老板说,她是蓝山资本熊家的千金,在国内有翻云覆雨的能力。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雨水溅湿了车座,我能从那个女人的眼中看出厌恶。其实也对,这些有钱人又有几个会正眼看我们这种人。我将两个蓝色的小袋子扔给她,袋子里装的是蓝精灵,国外新出的玩意,可以混在酒里,这可比Viper、麻古吸得过瘾。我知道这个女人是基于什么原因开始吸毒的,是寂寞,一个十年没有被男人碰过的女人有无尽的寂寞。

      听说她老公常年出轨,不过这个女人虽然装作不知,却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报复。要给这个女人的东西除了那两个蓝色小袋子,还有一瓶掺了点儿东西的酒。掺得那个叫什么醋酸氯羟甲烯孕酮?大概是这么个名字,有钱人说它可以做到化学去势,这么个文邹邹的词语说出来真好笑,说白了就是能让男人变得不像男人。

      哎!那个男人也真可怜,连出轨的对象都被那个女人买通了,他为情妇买的公寓里有一个酒柜,每个月里面都会放上一瓶新酒,就是这个女人给她老公准备的,让她老公的情妇亲手喂给她老公喝。

      后来老板把我派给那个女人,帮她做些事情。那个女人给我租了一间豪华公寓,每天就负责监听她老公和她情妇在寓所中的对话,然后再把录音交给她。每当她从录音中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痛苦时,她就会笑得格外开心。

    ……

      曹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自然地用手摸着下巴上这个被粘上去的假胡子。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为了换取信任。”

      “信任?”

      “我有你妻子的指纹和毛发,我有办法将这次的命案嫁祸给她,然后你能报仇,并且获得公司的绝对控制权!”疤狗拿出的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的东西足以让面前这个男人相信自己。

      “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沉默良久,曹睿才问出这么一句,语气中满是狐疑。

      “我想要我儿子活着。”

    【医院】

      谷生市第一人民医院。

      “先生,您家属还没来?”

      “实话告诉你吧,大夫,我没有家属,你就直接说吧!”

      “嗯……你的肝癌晚期比上次又恶化了,最多还有三个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快去做吧……”

      “……”

      医院的门外,阳光很好,今天没有下雪,是个好天气,可这样的天气下,居然也会有死亡的阴影笼罩,疤狗忽然觉得心头难受。不远处一对父子在那里打闹,疤狗望着他们出神,过了一会儿,喃喃地叹气:“心……愿……哎……那小兔崽子……都长这么高了……”

      疤狗望向天空,那天的天气似乎和今天一样,自己在那栋公寓的18楼监听着楼上的一举一动。后来,事情不一样了,从楼上掉下来一个女人,死死地抓着18楼的阳台扶手。

      疤狗还记得当时那个女人就在自己面前,求生的欲望让她的力气变得格外的大,他知道这次是谁干的,所以,疤狗做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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