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之回想（二）

年之回想（二）

文|在昔

当我和姐姐在那个熟悉的院落里，和往年一样的洗衣做饭，蒸很多很多的馒头；当我们蹲在地上，擦洗着屋前墙壁上明晃晃的瓷砖时，那一刻恍如昨日。我甚至在恍惚中觉得：时间隧道或许是存在的。因为这一幕虽然隔了整整一年，却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

中午时，料峭的风被灿烂的阳光温暖的挡在了院墙外。我和姐姐忙着手里的活儿，两位绅士被我们随时地传唤，儿子在屋里写字看电视，老爸外出还没有回来，而老妈――永远也闲不下来的老妈，身体不适，却不听劝，非要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着。

在老妈血压稍微降下来的那一刻，我们心里稍微的宽许很多，大家也能够笑的出声了。我是多么喜欢此时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啊！好奇怪，那一刻，年味儿在我的心里猛蹿，就像正午的阳光一样，氤氲在小院的上空，经久不散。

过年前的忙碌，因为老妈突然生病，而变的非常仓促，并且让大家的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从之前的眩晕、战栗，到最后打完针的满血复活，老妈不是拿个笤帚扫扫这里，就是攥块抹布擦擦那里……在两个女儿和两个姑爷都在的前提下，她还是待不住。虽然，昨天的那一幕也让她后怕，可是现在她一边擦洗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盆，一边说：“唉……没有这个妈不行！离了妈不行！”说着一番话，脸上流露出一副很感慨的样子。

在我这个大厨把饭菜全部端上桌的时候，只因大姑爷说米饭太软了，她又忙不迭的去溜馒头了。虽然大家都说不用溜馒头，可是老妈执意不听。饭后，那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依然安静的躺在雾气笼罩的锅里。

陕西的年饭较之东北的复杂了许多，东北多是买了鸡鸭鱼肉，现吃现做。陕西的年俗则是要蒸上品种齐全、馅料各异的包子，光是蒸馍就要花费一天的时间。接下来支油锅，各类蒸碗轮番油炸或者爆炒，最后放上佐料上锅蒸。甜食也要提前预备出来，最经典的就是一碗碗的红枣蒸江米（陕西叫甜米），还有香甜的油炸红苕……所有的这些食物，都会让大家在年前忙上好几天。所以，老妈自然是坐不住的。

急吼吼的老妈，闲不下来的老妈最终还是住进了医院。老爸说：“早就该让你妈住院了，在医院她就能老实的躺在床上了。在家里永远都闲不住！”

这次老妈生病，老爸吓坏了，一大早就拿个扫帚去扫院子，可是老妈紧随其后拿个笤帚也出来了！老爸每每给我们说起这件事情就很火大。老妈大事小情都要亲力亲为，虽然我们一再的对她说：“你只管负责指点江山就好了。”

如今，老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有所好转，她依靠在枕头上说：“不行，我这性格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老妈住院的头一天晚上，婆婆要和我视频。今年是婆婆的本命年，我买了一套保暖内衣给婆婆邮了回去，她心里高兴，要穿着我买的衣服让我看看漂不漂亮！

公婆两人的脸紧紧的挨在一起，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隔着手机看到二人气色真好，皮肤白而红润，婆婆更是笑语连连。说到身体健康如何？婆婆像是一个娇羞的姑娘，用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我要是想吃啥了，就让你爸给我做，别的啥事我也不管……”听到此言，我的心里有点动容。婆婆身体不好，可是我欣赏他们对待生活乐观、从容得态度。他们凡事想的都很开，在很多事情上和我的父母正好是截然不同的两面。公婆不会把太多的心操在对儿女的事情上，而我的父母却恰恰相反，他们不及公婆心态洒脱，所以健康状况、老年病也便接踵而来。

眼看年已经倒计时了，我们要在医院值班，要给老爸老妈准备过年的食物，抽空再买点自己所需要的年货。

或许过年就是过的忙碌劲，不论是院子还是厨房，炊烟袅袅，香气萦绕，平日里安静的院落今日格外的热闹。众人拾柴火焰高，和姐姐、弟妹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包子、馒头、所有的蒸碗全部弄得妥当了。夜晚来临时，屋里屋外已是焕然一新，橱柜里各色的蒸碗摆放的整整齐齐；馒头、包子静静地躺在簸箕和筛子里。这才是每年春节应该打开的正确方式，虽然这些食物已经满足不了人们如今的味蕾，但是只有看到这些充满着回忆的食物，心里才会惊觉：要过年了！

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没有老妈的参与，一切已然准备的井井有条。地球离了谁都一样的转，老妈经常说的一句话，可是她总放心不下周遭的一切事物。她惦记着家里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于是她在医院里整夜的失眠。

想让老妈歇歇，看来是很难实现的一件事情。

生活不易，如果把人生看做是一场旅行，那么，春夏秋冬、喜怒哀乐又何必牵挂于心上？凡事追求完美，累的只有自己。就像此时此刻还在医院里的老妈，心早已飞回了家，她恨不得即刻回家重新占领厨房的阵地，挥勺舞铲为家人烹调美味佳肴。

当我终于浑身散架的躺在床上，眼睛已不听使唤……过年真累啊！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盼着过年，可能是我们心里住着的那个小孩，还不想长大。

2018.2.13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