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层?”老爸站在楼梯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他把嘴唇撅起来,形成O型,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去,胸口一起一落。紧跟着,就是一阵咳嗽,脸憋得通红。一边咳一边颤巍巍地掏兜里的手纸,嗓子都要磕破了才吐出一口痰。
“爸,咱不急。医生可能还没到呢。”我一手扯着老爸的胳膊,另只手捋着他的头发。只觉得嗓子眼在咕噜咕噜地叫,酸楚从心口一路涌上来,我使劲吞一口吐沫,但是眼泪还是往眼睛里挤着。我上了一节台阶,站位比他高一截,不让他看见我有什么异样。
这两天家这边病毒肆虐,学校的学生都纷纷倒下。病因五花八门,有新冠、支原体感染、甲流……“五毒俱全”了。前几天我一再叮嘱老爸别出门,毕竟他都八十五岁了,感染上病毒就麻烦了。
“老闺女,今天有空送我去医院哈。”一大早我接到老爸的电话,我的心就颤巍起来。得知昨晚他就开始咳嗽,有些发烧,他硬是撑到天亮才给我打电话。
老爸家离我不远,我洗把脸,用梳子拢了两下头发,胡乱地在后面夹上夹子。顾不上涂脂抹粉,钻进车库,打开火腾地一下冲出去了。
“这该死的医院,电梯早不坏,晚不坏。”我心里咒着。好在呼吸科在七楼,慢慢上吧。
休息了足有三分钟,爸爸的咳嗽平息一阵,气也匀溜许多。
“老闺女,上吧。”老爸甩掉我的手,把身子调整过来,他把一只脚抬起来,慢慢地放到上一个台阶上。
“我扶着你。”一边抓起他的胳膊,一边心里怨恨家里那口子,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出差。
“不用扶我,我行。”老爸猛吸一口气,身子往上一使劲,上了一个台阶。他停顿了一下,想迈腿再上一阶,可是咳嗽再一次袭来。
我拍着老爸的后胸,他佝偻着腰身,身子在一抖一抖。我看着他稀疏的白发,像冬天里山上的枯草,在寒冬里依然倔强地挺着头。老爸的脖子变得汗涔涔,咳嗽把这汗水已化成小溪,汩汩地往下淌。
我的眼泪像挣开缰绳的野马拽拉不住,冲出我的眼眶,瞬间泛滥。
“爸,你等等,我找个护工把你背上去。”我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心疼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老爸挣开我,使劲挪开我的手。他转过身来瞪着我,我看见他嘴唇发紫咳得哆嗦。
“不用——我是死人吗!”他嗓音嘶哑但还是咬牙断齿般地拒绝。
“老爸,你别不服老。”我也扯起了嗓子。两个人站在楼梯上互相瞪着。
好在还剩最后一层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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