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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令4)阴鬼路

(飞花令4)阴鬼路

作者: 风染一瓣 | 来源:发表于2017-04-09 20:55 被阅读57次

    其实从外观上看,这条路与旁的路并无区别,晴天里灰尘会四散飞扬,阴雨天则泥泞不堪,以往每天走在上面的人很多,数量恐怕也不亚于路上的蚂蚁,倘若不是因为那件事,这条路应该向往常一样,厚厚敦敦地让乡亲们踩着,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匆忙又幸福的脚印子,不会像现在一样,满地都是乌黑的黄裱纸的余烬,焦黑的炭灰前头摆了3个红檀香案,青烟正不断地往上飘着,风一过来,便裹挟着烟尘弥散到半空中,没人睁得开眼。

    老支书清了清嗓子,对着跟着他来的10来个青壮汉子说道:“该烧的都烧了,该给的也都给了,老天爷也该看到了,咱们也不是没良心的人,都回去吧!”

    众人听了以后,三三两两地一起,步子都迈得比以往大得多,很快,这条路就上空无一人,路旁的树上飞来一只乌鸦,歪着头发出低沉粗哑的呱呱声。

    夜深的跟墨一样,那浓黑包裹着每一栋屋子。再亮的灯光也映不出来,每家每户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

    老支书坐在炕上,慢慢地磕着烟锅子,儿子媳妇在在下首,孙子小毛已经在隔壁让奶奶陪着睡下了,屋里静的可怕,只有堂间的老钟正不紧不慢的滴答。

    “爸,您觉着那样中用不?俺还是有点害怕.....”媳妇巧云的声音有点打颤,眼窝下面青黑青黑的,这几个晚上估计都睡不好,她紧紧靠在丈夫阿贵的身上,抓着他的胳膊都有点疼。

    “咋没用啊,王三家所有的黄裱纸跟纸钱都搬去了,簇新的棉袄用的是一等的皮子,香火也供了恁多,就是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

    “俺看也中,你也甭想了,明儿一早就知道了,这都几点了,咱回屋睡觉吧!”说完阿贵拉起了媳妇,跟他爹招呼了一下便回了自己屋。

    巧云让丈夫开着灯睡觉,阿贵耐心地说:“这灯泡可是50瓦的,多费电啊!你说前几个晚上害怕,咱都开着,可今天爸不是都给它送了那么多东西,应该没事了,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不还有我吗!”说完一把搂住她,手也不老实地往她胸口伸去,巧云心里烦躁,猛地推开丈夫的手,可是阿贵憋了好几天,没那么轻易的打发,他猛地压上去.....

    巧云看着旁边的丈夫,熟悉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她也觉得身体疲倦极了,搁在往常,一会就睡着了,可今晚,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怎么也进不了梦乡,她将头缩进被窝,却又觉得呼吸不畅通,更难受,没办法,她只好又将头伸出来,与刚才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她觉得被子上方似乎有东西在看着自己,她的心跳开始加速,额头上冒出汗水,身上却感觉冰凉不已,她想喊醒身旁的丈夫,却发现嗓子哑了,更糟糕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动弹,巨大的恐惧摧毁了她的意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又什么也看不见,耳畔却响起一个声音,很快地,她机械地起床,打开门,走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阿贵一早醒来,习惯地摸了摸旁边的被子,却发现自己的媳妇根本不在,他觉得有点奇怪,平时巧云根本不可能在他之前起床,每回都是他穿好衣服她才起来。今儿有点不对劲啊,他赶紧穿好衣服,冲着外面喊了好几声,也没听见回应,他妈在灶间走出来,皱着眉头:“小声点,小毛还在睡觉,一大早的叫啥呢,你媳妇不在你屋里?她往常可不会起这么早的。”

    “不在啊,我醒来就没瞧见她啊,妈,你真没看见她?”

    母子俩忽然都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白了,阿贵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妈,你说巧云会不会....会不会在那里?”

    “会不会啊?不知道啊,你赶紧去叫你爸!”他妈按住自己的胸口对他喊道。

    “爸,你快赶紧起来,巧云不见了......"阿贵冲进他爸的房里。

    不管阿贵有多么不想眼前的事实,媳妇巧云的尸体还是在那条路上被发现了,昨夜里在他怀里温软的身体,此刻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眼睛睁得那样大,里面布满血丝,嘴角的血迹也已经干涸成黑色,蜿蜒到脖颈,身上仅穿着内衣,双手握成拳头。

    老支书的儿媳巧云,是村里第三个死在这条路上的人。

    阿贵冲上去,抱着媳妇的身体,七尺的汉子也禁不住眼泪直流,他双眼通红,发出野兽一般的悲鸣。老支书看见儿媳的尸体,身体也是晃得厉害,这怨恨到底还是没有平复啊!他看向四周,众人的眼里也皆是惊骇至极的神色。

    每个人都禁不住地想,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那天的事不过就是一场意外,怎么就酿成今天这样可怕的大祸。

    三个月前,那天阳光格外地灿烂,村里村外都洋溢着温煦的气氛,今天是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为这个热闹非凡的节日忙碌着,老支书在自己的院里一边晒太阳,一边逗弄着孙子小毛,儿媳和老伴则在忙活着过年的吃食。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村里的小三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叔,您快去看看,咱村里来了个疯子!”

    村口众人围成的一团里,不断传来“啊”,“饿”之类的叫声,看到老支书来了,大家自动让出一条路,露出里面的景况。

    一个疯子,应该说是一个疯女人,头发乱蓬蓬地,还沾了不少的草叶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没穿长裤,就只有一条污迹斑斑的破裙子裹在身上,正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发出“呃呃呃”的怪叫。

    “老支书来了,您看这咋处理?”

    老支书看了一眼疯子,皱了皱眉,心底琢磨着,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会来这么个不详的东西,得想法子赶走,不然死在村里,晦气不说,传出去也是个麻烦!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儿个过年,着疯婆子可不能留在咱们村里,万一死了,可不好办,大家伙赶紧将她撵走!”

    其实有村民心底有点可怜这个疯女人,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浸透了苦水的,可是老支书发话了,谁也没有那个热心肠愿意收留她,再说了,万一出事了,也负不了责任,再说过年,都喜欢吉祥事儿,谁愿意要个晦气。

    恐吓,棍子连番地上阵,终于促使疯女人在地上爬起来,然后跑了起来,村民们在后面追着,他们的想法很直白,将疯子赶出他们村子的范围。

    终于,疯子跑上了那条路,她瘦弱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可是挨不住心底的害怕,她累得气喘吁吁,还不断扭头去看那些追赶她的人,自然没主意到脚下的那块石头,她摔倒了,额头上不断地冒血来,很快就染红了地面,村民们追上来看见的就是一双睁得那样大的眼睛,还有那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当然,没一会那喘息声就平息了。

    疯女人死了,她死在了一个热闹的节日里,也死在了那冷漠的异乡。

    老支书闻讯赶过来的时候,看见已经死去的疯女人睁着的眼睛,他心里也有点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是自己摔倒的,也没人推她,怪不得别人,就是个意外,为了不耽误过年,他组织众人挖了个坑,就地将那死去的女人埋在了路边。并嘱咐村民统一口径,就说这女人是在这条道上自己摔死了,压根没进过他们村子....

    不管怎么样,年还是热热闹闹地过完了,村民门也选择遗忘了那件事,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可怕的事情,令他们不得不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件事。

    起先是有人一大早发现疯女人死去的地方躺着一个人,走进细看才发现是村民赵四的尸体,赵四就是当初追赶疯女人最紧的那个人,可以说,疯女人的摔倒与他有最直接的关系。村民也很快发现了他的死状跟那个疯女人一模一样。老支书安慰大家不要多想,说这是个意外,可大家也开始不敢再走那条路,宁愿多绕上半小时。但这并没有结束,很快的,第二个村民是同样的死法被发现在那条路上,村民们害怕极了,于是老支书组织大家去那条路上祭拜,希望能平息那个可怜女人的怨愤。

    可惜祭拜并没有奏效,老支书的儿媳巧云还是死了。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死亡的恐惧中,每一个人都在懊悔当天的做法,如果当时他们仁慈一点,收留那个疯女人,她也许就不会死,他们现在也就不会迎来她鬼魂的报复。可惜,时间不会倒流,他们无法拯救那个疯女人,现在,也无力拯救自己。

    老支书一夜之间白了头,他知道儿媳的死,是疯女人对他的报复,怎么办,他的决定如今让全村都背上了灾祸,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可是这到底该怎么办呢?就在他在家里烦躁不安的时候,老伴走进屋里告诉他,七婆来了。

    他其实不想见七婆,这个命硬的女人,丈夫儿女都死了,她还活着,住在山边的土地庙里,一年到头也不会出来几次,脾气很古怪,从不和村民交流,养着一只黑猫,靠着乡亲们初一十五的供奉过活。

    不过眼下她来做什么呢?难道她有解决的方法,想到这,他赶忙出去迎她。那七婆一进门就指着他的头骂道:“你该死,你们该死啊!那姑娘命真苦啊,你们心太狠啊!”老支书听到七婆这样骂着,他没有恼怒,反倒惊喜,她肯定有解决的方法。

    七婆与老支书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晓,七婆走后,老支书整个下午都呆在屋里没出来。三日后的午夜,村民们听到极为凄惨的哭喊声,没错,是那个疯女人的声音,然后就是凄厉的猫叫,中间还夹杂着模糊不清地咒语。

    天亮之后,老支书带着一众青壮年,挖开当初埋疯女人的土坑,将尸体抬进准备好的棺材里,棺材用黑狗血封住,然后葬在了七婆指示的地方——土地庙的右后方。

    这以后,路上终于太平了,没有再死任何一个村民。但老支书却在一个月后的夜里,在自家床上停止了呼吸。七婆身边的黑猫也没了,她独自一人守在那庙里,不让任何人接近。

    这条路上的人渐渐地又多了,时间长了,人们大都已经忘记了这条路上曾经发生的一切,它现在就跟这世上千千万万地路一样,承载着尘世的悲与喜,幸与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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