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鱼的女孩子

            “哎哟，我发现有一些人真的是属鱼的，这么简单的拍子跟不上也记不住，干脆回家算了。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又一次。她又一次这样说。

            我不怪她。真的，一点也不怪。

          加入爵士舞蹈班许久了，几乎天天晚上骑着小黄车来刷课。一晚两节课，一节两个小时，从六点多到十点多，遇到拖堂时甚至会更晚。一周内，超过十一点回去的总有那么两三回。回去洗涑、复习、安排第二计划，到躺在床上时，手机屏幕总会显示着那让人心惊胆颤的凌晨二字。

          在舞蹈培训班，总有一些奇葩的规则——只有跳得好的人才有资格往前站，老师也会对其多多照顾，至于那些资质较差的人，你就算是缺课一个星期，也是无人问津的。在众多学员中，我不负众望属于资质差的人中垫底的那一个。一节拍子下来，我能记住3~4个动作，导师真是要烧香拜佛了。但是，我是打不死的小强。课间休息，我遍厚着脸皮硬向旁边的伙伴请教，有时甚至是老师。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如果我请假一天，缺课一小节，那么恭喜你，第二天你一定会在课堂上被diss得名声大噪的。

          两个月前，我们全员收到通知，同为训练一支风靡全网的Lisa领舞的舞。然后通过考核，挑出六名优秀学员与导师参加一档舞蹈秀节目，为此，大家都卯足了劲儿。这舞难度极高，尤其对于我这种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的“舞痴”来说。

          “你是不是属鱼啊？啊！我让你做两wave，不是扭两下腰。你这是干嘛？”“属鱼的那个，这个地方是胸部rolling，四拍，你还想roll多几个对吧，啊？干脆roll回家得了。”在老师咆哮了n次，喊n次“你是不是属鱼的”后，属鱼的，便成了我的代名词。每次上课，伙伴们总是忍不住想骂道：“属于的，今天带鱼头来了吗？”

          我总笑一笑，什么也不回答。

          离演出还有半个月，我动作依然不是很熟悉，没任何美感可言，用老师的话说，这是木乃伊在跳舞。

          在又一次受到排挤，受到批评的晚上，我彻底崩溃了。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受别人任何的言语，我以为我内心强大到无懈可击，原来我并不是。骑车路过一段石子路时，由于车速太快，猛地刹车时，我整个人摔倒在石子路上。我瞬间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手臂流血了，也全然不顾。夜里十一点多，路上静悄悄的，路旁的树上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动物的哀叫，似怨诉我的哭声扰乱了它们的美梦。

          边拍打身上的灰尘，边单车撑起单车，我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甘心。难道资质差，天赋差的人就应该站在最后面？难道属鱼人不能完美记下一支舞蹈的拍子和动作？难道生活在小溪的鱼儿就不能拥有奔向大海的梦想？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拿到上台表演的资格，哪怕站在角落。

            自此，你们每天可以看到一只头戴机嘴里念念有词鱼儿，都在教学楼的某角落里玩命地训练。如果可以进入人的梦境里，你会发现，鱼儿在梦里也是翩翩起舞的。为了纠正每一个动作，课堂上，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请教老师和同伴。哪怕他们脸上写满了“你很烦”的字眼，我也一样低声请求，再三拜托。因为我知道，除了这样，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更快地领悟到这支舞蹈精华。

            考核那天如期而至，大家按时到达考核场地。期间也不免被同伴取笑一番，我依旧笑笑，什么也不说。因为被安排在最后面，所以我没有观看其他人的表演，而是躲在另一个舞房里偷偷训练。“属鱼的，到你了”

            站在小型舞台中间的那一刻，我突然放松了自己，我努力把自己想象成Lisa。每一个动作，我按照平时训练的感觉，强中有柔，柔中带强；每一次扭胯、胸，都做满，突出它该有的美感；每一个表情，尽显风情却不失刚强之气。那一刻，起码在那一刻，我沉浸在这支舞蹈之中，排名、上台表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当得知是“属鱼的”夺得C位时，伙伴们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其中有一个资质较好的女孩子说道：“啧啧，看不出来啊，肯定是老师故意安排的，毕竟平时也没少讨好老师嘛。”我依旧笑了笑，不作任何回答。因为，你永远也解救不了一个被妒忌心冲昏头脑的人。

            有人问我，为什么肢体协调能力差，节奏感差，记忆力水平如老年人般的我，还有那么努力玩命学爵士舞呢？为什么呢？我也不清楚。大概每一条小鱼儿，都心怀一个奔向大海的梦想，大概每一个属鱼的女孩子，都心怀一个无限容量的记忆舞台吧。